惊目向我指道:“臣妾不知皇后大驾,有失远迎,这玉簪是陆雪妍打碎的,与臣妾无关。”
我猛然抬头,正欲张口解释,皇后广袖一挥,我只好又把话吞了回去,摒息默跪在侧。
“摆驾椒房殿。”皇后不容分说,拂袖而去,越过我身旁似有缓步,道,“你——也一并过来。”
皇后坐着凤鸾,赵婧被左右两名禁军押着跟在后头,我随几名皇后身边的宫人走在最后。
赵婧几次回头怒视我,我却垂头假装不知。
心下思索,皇后问也不问便叫人将赵婧拿下,押往椒房殿,究竟是何意?
赵婧不管怎样也是御史大夫赵无禄的女儿,好歹贵为三公之后。皇后虽有胞弟太尉马德庸与其相抗,可连我都晓得眼下皇上中意太子,皇后又怎会不晓得?
况赵婧颇得皇上荣宠,虽是夫人,可风头并不逊于皇后。
此番将事情闹得这样大,日后又该如何收场?
皇上又岂会袖手旁观?
忽然感到,我正一步步深陷在这太子党争之中,每走一步,便陷得越深,已然无法自拔。
在椒房殿等待我的是什么,我不得而知。
可眼下,我除了跟在凤鸾后头向椒房殿步步迈去,别无他法。
朱墙黔瓦宫门阔,红花绿柳朱道过;白玉石桥凤展翅,金鱼红锦水中梭;玉石立雕神佛坐,参天粗枝翠玉硕;曲道游转深门现,窗棂雕花金阡陌。
原以为流华宫气派非凡,今日椒房殿一见,足是开了眼界。
不说别的,单单说那玉石上雕刻的一尊弥勒佛,笑颜凸肚,长眉滑肩,双眼若有若无,似若真身。即便集我朝所有能工巧匠,恐怕没个一年半载的功夫也是刻不出来的。
甫入殿内,赵婧奋力挣脱禁军束缚,叫嚣道:“皇后这回可是小题大做了罢,区区一枚玉簪,何劳这般礼遇?”
皇后裙袂生风,转身端坐于凤塌之上,冷冷笑了一声。
那笑声在殿中九凤柱间千转百荡,方传入耳畔,实是摄人心魄,叫人不寒而栗。
皇后将断成两截的玉簪随手朝案上一拍,喝道:“大胆赵姬,你可知错?”
赵婧仰头凌然迎道:“臣妾不知,还望皇后娘娘言明。”
赵婧这股嚣张的劲儿,在皇后面前也丝毫不留情面,竟正身阔声以对,我静立在侧,默默看着二人暗中较量。
以赵婧在皇上面前的恩宠,打碎一枚玉簪也不至被禁军押到椒房殿来。
连禁军都出动了,想必皇后还有后招。
果如我所料,且见皇后朝一名禁军挥手命道:“把人给我带上来。”
一名身着朝服之人被带上玉阶,立时看得我目瞪口呆。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今日还来过我府上为我把过脉的万太医。
那万太医磕头猛砸玉阶,口中直念:“小人冤枉,请太后明察。”
而赵婧亦是隐隐小退了一步,身子微微后仰,似有吃惊之相。
禁军上前用力给了万太医一脚,这才叫他老实。
皇后拂袖,一名禁军将一枚玉簪在赵婧面前双手呈上。
“敢问赵姬,这是何物?”皇后冷言问道。
我暗暗伸头一窥,竟与那枚被摔碎的九天金凤鱼首和田玉簪一模一样,想必这便是皇后手中的那一枚。
赵婧只瞄了一眼,便道:“皇上御赐的九天金凤鱼首和田玉簪。”
“赵姬好眼力,我还当你不认得这玩意儿了呢?”皇后陡然拂袖掩面笑道。
蓦地,双掌猛拍案几,晃得玉樽摇摇欲坠,响声连连:“此物可是你的?”
“正是。”赵婧面无惧色,朗声回道。
我在一旁听得心惊rou跳,尤是适才那一拍,心早已是被提到了嗓子眼。
赵婧答作是她的,倒也没错。
她那枚玉簪日前被二殿下巧夺赠予了我,方才这枚完好无损的玉簪,自然是她的。
“来人,将这有损皇家脸面之徒拿下,即刻杖弊。”皇后起身朝阶下赵婧怒而一指,颚下红缨剧烈摇晃,头上金凤摇曳不止,似要脱髻而飞。
赵婧怒拂广袖,将禁军挥开,厉声问道:“敢问皇后娘娘,臣妾所犯何罪,竟要将臣妾杖弊,莫不是在徇私枉法罢?”
赵婧果是临危不惧,我心下暗自庆幸,还好当日嫁给高翔的是赵嫚,而不是赵婧。
否则——我怕躺在姑臧城郊的不是赵嫚,而是我了。
“人证物证俱在,还敢抵赖?给我掌嘴!”皇后对面赵婧的挑衅,亦是怒目相向,拂袖将案上的玉樽打得稀巴烂。
我在一旁看得触目惊心,不觉连连后退,直退得我背抵玉柱,身后一片shi凉,方才意识到自己失态。
许是我小退的步子被皇后留意到了,转而和脸盈道:“这玉簪既已碎了,断难修补,是赵姬恶意抢夺在先,孤不怪罪于你。今日后宫家事让你见笑了,还是先叫人送你回府罢,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