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去。
说来也怪,许是前些日子天天闷在金桂宫里无所事事。现每日晨起,竟盼着早些开膳,好去琨华堂抄书。
其实那书也没什么好看的,不是兵书,便是论道,抄起来也是乏而无味。且高翔也像王卫忠一般,闷葫芦似的,我问他答,答非所问。讳莫高深,听得也是一知半解。
每日用在琨华堂用了晚膳之后,都会打发我回去,我亦知其缘由,是回临春坊见美人去了,玉莺不止一次告诉我,一用完晚膳,对面宫门便有窸窣。
抄了一月有余,我也与高翔渐渐话多了起来,常旁敲侧击打听皇宫事情,每每于此,他便闭而不语。我若复问,他便推说身子乏了,打发我早些回去,分明就是有意闭口不谈。
是日,我正犹自穿过逍遥园,欲往琨华堂去抄书,不想与赵嫚打了个照面。
我绕道而行,赵嫚横手挡我去路,挑眉冷言道:“这段时日,伺候侯爷,可还舒心?”
言下之意,分明是在说我持娇而宠。我若说是被罚去抄书,依赵嫚的性子,定是不会信,便扭头复绕道而行。
赵嫚横挪一步,长臂广袖阻我身前,旁边已是山石,我避无可避。
谁知赵嫚见我不语,竟吩咐下人将我架起。
下人个个四下对视,不敢上前,只听赵嫚恼道:“还不把这不知进退的东西给绑了。”
下人面面相觑,欲行且退,终步步向我逼来。
“我看谁敢?”话音掷地有声,如天边惊雷。
我拨开身前的一名下人,正见高翔神情肃然向我走来,身边还有紫姹相伴。
赵嫚惶恐,回身向高翔请安。高翔目光如炬,只看了赵嫚一眼,她便垂下眼眸,退到一边。
“这般待客之道是谁教你的,是你父亲御史大夫?还是本侯我?”高翔越过赵嫚向我走来,拉着我的手便向琨华堂迈去,将赵嫚和一众下人晾在了一边。
我心底暗喜,这一次他终是站在了我这一边。同时替赵嫚感到悲哀,平日里凶神恶煞的,见了高翔还不是唯唯诺诺的。
“你来琨华堂抄书时日已久,王妃定是以为你色诱本侯,心生妒意。自今日起,你就随我在临春坊住下,起居用品,一会命人叫谨佩替你拿来。”琨华堂内,高翔松开我的手,踏阶而上,也不看我。
高翔对我有恩不假,可以身相许我是万万做不到的。自幼熟读四书,怎可与紫姹、红嫣之流相较。
再者,建彦还在宫中等着我。
桃花树下,暗许芳心,私定终身,此生不弃。
我又怎可为了苟全而弃建彦,委身于武威侯。
我连忙推阻道:“侯爷与小女有救命之恩,没齿难忘,可我已经有人了意中人,还望......”
“可是三殿下建彦?”
一语惊得我立时趔趄,碰翻了身边的烛台,火光熠熠,几上鲜红一片,又令我想起了三月前疲于奔命的险象,不由一阵后怕。
若是建彦有个三长两短......
“倘若还关心你的情郎,晚膳后来我寝宫,我自会告诉目前皇宫形势,这些日子你不是一直都是惦记着这些吗?”我正要上前将打翻的烛台扶正,高翔将我挥开,自己去扶,背身说道,“你父亲于我有再造之恩,我不会为难你,你且下去罢。”
一番话似有感伤之意,我却看不见他此般神情。
或是知道我心中所思,最后一句是想让我宽心,他不会对我怎样,那颗悬在嗓子眼的心终是落了下来,就此拜别,答应膳后必来赴约。
回金桂宫的路上,细细琢磨高翔在琨华堂的最后一句“爹爹于他有再造之恩”。
娘亲只说爹爹与高翔是故人,爹爹则对“高翔”二字从未提过半句。
当日我看了记载大将军高翔功勋的书册,对他的事迹尤为敬佩,问爹爹他是不是当世英雄,爹爹从未回答过我,只让我多看些女孩子家该看的书。
玉莺见我神色茫然,问我究竟出了何事,我又不好回答说今后要搬去临春坊与高翔同住,只说了在逍遥园遇到赵嫚,得高翔庇护,余惊未定而已。
这番说辞,玉莺居然信了,碎碎念地咒了赵嫚好大一通,我一个字也未听进去,只是在想高翔要我住进临春坊,究竟目的何在。
男女授受不亲,怎能同寝一室,就算分塌而眠,也是一样损了姑娘家的清誉,别人又会怎样看我,难道他连这样粗浅的道理也不懂吗?
可他方才明明就提到了建彦,以他的身份,他的地位,他的能力,即便在这远隔千里之外的姑臧城,若真要知道皇宫形势,绝非难事。
或许他早已知道,又或是一直在暗中关注,不然那日王卫忠在榆树村解救我之事该作何解释。
想想也知道,那密报定是间人所报,又或许这一路上他一直在暗中尾随我也犹未可知。只是建彦的人提早出手,他才没有现身。
爹爹既是他的恩人,如今遭jian人所害,我若是开口,想必他也会答应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