呐声、欢声笑语在耳边络绎不绝。长长的接亲队伍从街头排到街尾,到处是一片喜庆之气。林又倾掀开车帘看了一群来看热闹的人群。大多数都在指指点点,一脸嘲笑。
怎能不嘲笑呢,大婚之际。八王爷借故公务繁忙不来接亲,领头的骏马之上,光秃秃的没有人影。这不就等于昭告天下,他根本没有把她放在眼里,即使是太后指婚,皇上下旨。她这个八王妃在他八王爷的眼里,也根本什么都不是。
放下窗帘,她自嘲的笑了笑。她的命本就轻贱,今天这种结局早也就是在情理之中。八王爷…如果不是一道旨意,八王爷怎么可能娶一个乡野长大的野丫头。
一行温热从脸颊随着下巴滴落到手上,她低头看了看,轻轻拭去。如果娘知道她今日大婚,会有多开心?从她进入侯府开始,就告诫自己不许在流泪。眼泪是这个世界上最没有用的东西,她不过是宣阳侯年少时风流快活所生的一个弃婴。
她的童年一直是跟娘相依为命,住在一处Yin暗chaoshi的胡同里。六岁那年突然有一天,得了功勋的林成天找到了他们。没有多余的废话,将她随意打扮了一下带入了皇宫。那是她第一次见到太后,一个风韵犹存的女人,高高在上的女人。她永远都忘不掉她踏进景阳宫时太后高傲锋利的眼神,以及她冰冷的一声:“是个好苗子,就她吧!”
她自此再也没有见过娘,林成天说告诉她只要她听话,她便能在和娘相聚。
可是十年了,娘变成了制约她的筹码,她却再也没有讲过娘亲。前四年她被囚禁在一处别院内学礼仪,学规矩。十岁之后才以大小姐的身份进了侯府,大小姐?对她来说简直是笑话,真正的大小姐只有林宁月,她不过只是披着大小姐幌子的一个丫鬟。
娇子突然停了下来,突然周围一片寂静。跟刚才的喧闹声形成了明显的对比,她心里早有准备,八王爷是不会在门口等她的,可当她再一次掀开窗帘看的时候,眼前的一切还是出乎她的意料。硕大的八王府,门楼高挂,大气磅礴,却连一个喜字都没有。
她突然轻声一笑,果然是他八王爷的作风。
喜婆敲了敲轿门小声的说了一句:“八王妃,王府到了。”然后是一通的吉祥话。
林又倾对这个称呼还有些陌生,半天才反应过来“嗯”了一声。
喜婆将她背进去,连仪式都没有直接将她送入了房间,便领了赏钱打发走了。喜婆看惯了迎亲的场面,这种情况还是头一次见到。走前还特意走到林又倾的身边,轻声安抚了一句:“八王妃,还请宽心。无论如何,都是太后皇上下的旨意,怎么说您也是正统的八王妃了不是吗?”
林又倾轻轻点了点头,抬手挥了挥手。这种好意,她心领了。
整个王府安静的出奇,似乎根本没有发生过任何事情。好似她就如同一个透明的人,没人问,也没人理。
镜心推门进来,将手中的汤羹放在桌前。小声嗫喏了一句:“连个喜字都没贴,这个八王爷也太过分了。”她打抱不平,却又不敢大声,怕自家小姐听了伤心。
林又倾解掉盖头,四周打探了一番。很普通的房间,但即使是在普通,也比在侯府的那个Yinchao的房间好得多,至少房间里生了炭火,总算不用再挨冻了。
“小姐,先喝碗热粥暖暖身子吧!”镜心将汤碗放入林又倾的手心,触到她的手冰凉的一丝温度都没有。心中难受,眼泪又要往外冒:“小姐…”她刚要说话,却被林又倾抬手止住。
林又倾往窗外望了望,门口的人影一怔,迅速消失不见。
“镜心,从今天开始,我们必须要谨言慎行,不该说的话哪怕烂在肚里也不能说。不该看的事情,能躲多远就躲多远。”她林又倾轻声一叹,心中清明却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怕是…有些事情,躲也躲不过去。”
夜幕降临,停了两日的雪又稀稀拉拉的下起来。屋顶上浓厚的积雪还未消散,又添了新的雪白。林又倾梳洗完毕,吩咐镜心爷早些安睡。铜镜前的女子,娇俏可人。殷红的嘴唇如同窗外的红梅,娇艳欲滴。一双眼如同含了秋水,眨眼的瞬间碧波荡漾,撩人心悬。
她擦净妆容,这妖艳的一张脸,莫说别人,连她自己都看不惯。放下梳子,她刚准备起身,却听见门外传来一阵缓步声,雪被踩的吱吱响。林又倾心中一怔,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八王爷连接亲都不跟,更别说是洞房了。她稳住心神,细细一听声音却分明的越发清楚。
林又倾急忙去拿衣服,却发现已经来不及。只能坐在床上,将随手扔在床头的盖头随意的套在头上。
刚盖上,门就被人推开。冷风随着吹进来,冷的她打了个激灵。
来人走进她,林又倾透过盖头之下看到一双沾了雪的长靴,盖头随即晃动了一下。林又倾屏息连气都不敢喘,她紧闭上眼睛,心跳的快要从嗓子眼蹦出来。
周围一片寂静,半饷都没有声响。林又倾睁开眼睛,触目依然是一片炽红,盖头遮住视线。只看到那靴子的主人缓步走到离她不远的太师椅上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