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场婚礼,每个司仪的台词都类似,她都快要背出来。提到新郎新娘前面的形容词就必须是幸福。
忽然,她感觉有人在看她。侧过头去,见爸爸所在的那一桌,她爸爸正在用手往她这边指,指给他旁边的一个中年妇女看。中年妇女旁边坐着一个男人,也朝爸爸那边凑近,只不过他的脸刚好被桌上胖胖的超大桶可乐挡住了,初夏看不清他的样子。
初夏大致能猜到目前是个什么情况了。
她侧过身,低头,头发放下来遮住脸。开始吃吃吃,吃得差不多的时候,婚礼也进行得差不多了,新郎新娘已经挨个桌子敬过酒了。
初夏跟阿姨和表妹说了一声自己有事,就偷偷溜了。
当晚,微信里有一个陌生人申请加她好友,初夏没有通过。
第二天早上,爸爸问初夏微信里有没有人加她,初夏说:“没有啊。”
爸爸自顾自喃喃:“怎么回事?”
——
晚上的时候,初夏收到了何弈的视屏邀请。
何弈有些兴奋地跟她讲最近完成了一个什么样的项目,项目有望申请什么样的国际奖项,已经申请了专利,准备卖给什么什么公司,将来经过临床试验以后将会给人类带来怎样怎样的好处。
初夏打断他,问他研究生具体什么时候毕业,还准不准备读博士。何弈顿了一下,说在考虑。
接着两人聊起了别的,但没过多久,何弈又开始讲他的实验室和项目。
初夏终于烦了,她一时没控制住情绪:“一直不跟我联系,一联系就说你的项目。我问你,你到底有没有读博的意向?”
“初夏——”
何弈想要说什么,被初夏打断,她很坚决:“有,还是没有?”
“有。”
初夏忽然感觉很累,她用双手捂住额头,摇了一下头,说:“何弈,如果你留在美国读博,我有可能要坚持不下去了。”
“初夏——”何弈眼神忽变。
初夏说:“我不想听,不想听你们又获得了什么奖,将来会为人类谋多少福祉。何弈,我很自私,我只想过好我自己的生活而已。我的男朋友常年在国外,他不能陪我……”
她拉一下自己的头发:“我们两个总有一个要向对方走过去,你有你的理想,你不能走。可是我以前要向你走过去的时候,你也不让我走,你说你不要让我做牺牲。可是我们两个就这样,谁也不动,这样你是不是打算跟我异地一辈子?其实人生很短的,等着等着,最好的时光都过去了。”
停顿一下,她又继续说:“其实我不是怪你,我也不知道是谁的错,可能是我的错。我感觉世俗有一种无形的压力在逼迫我。连我爸妈都会经常试探着问我你什么时候回国……所有人见了我都要问我,问我工作怎么样,问我男朋友什么时候回来,然后用各种各样的眼神看我。其实是我的错,不是你的错。以前我一直想长大,可是现在我在想,何弈,我们为什么要长大呢?长大一点也不好玩。”
何弈一直用拳头抵着额头,最后他睁开眼,对初夏说:“初夏,你再等我半年,研究生毕业我马上回国。”
关掉视频,初夏对着黑掉的电脑屏幕喃喃:“我太自私了……”初夏感觉今天的自己,格外可耻,格外自私,她把自己受到的压力强加到何弈身上,她拿自己逼迫何弈做决定。
身边烦心事不断,初夏索性躲进小说里,在小说的世界里躲避现实。
她连载小说的这家网站有编辑联系她,问她要不要签约,说签约了就会有收益,不过可能不多,初夏心想聊胜于无吧,就签约了。
签约之后看她小说的读者更多了。初夏很勤奋,虽然有正式的工作,但是坚持一天也不断更。
渐渐地,她的网络收益也越来越多。
但是最近公司接了新项目,她特别忙,经常是加班加到十一二点,回家还得熬夜写小说。
她的睡眠严重不足,她感觉自己站着都能睡着。
渐渐地,她的身体就撑不住了。项目刚结束,她就发起了高烧。她自己强撑着请假去医院打点滴。
输ye室,她左边一对小情侣,男的在输ye,女的给男的喂小馄饨吃。右边是一个阿姨,不过阿姨也有老公陪,正给她削苹果。
只有初夏一个人凄凉。
可能是护士扎针没扎好,初夏的手背鼓起一个包,她叫护士,嗓子疼,也叫不响,护士也忙,没听见。最后她只好自己拎着包举着吊瓶去找护士:“护士,我这手怎么肿了?”
护士淡定看一眼,说:“等我处理完这两个。”
等护士终于有时间给初夏重新扎了针,初夏回到座位上,虽然感觉生病挺不舒服,但是还是要给何弈发微信:我发烧了[大哭]
何弈没回复,初夏算了一下,这个时间点,他很可能在睡觉没看见信息。
算了,初夏心想远水解不了近渴,她还是闭目养神好了。
挂完水,初夏往医院外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