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全无道理。
两人既无生死之忧,的确需得找个长久的大业来做,小白本也是一个有野心的人,绝不会安于平静无波的生活。
“可是我一生之中,其实从未想过究竟要做些什么。”宫饮泓想了想,神色渐渐正经起来,“几乎都是师兄告诉我要做什么,我便照办,办完了便无所事事,四处游玩……”
萧熠抬眸凝视了他半晌,眸中忽地亮起一抹异样的神采:“可我记得,你曾很清楚地告诉我你想做什么。”
宫饮泓诧然:“什么?”
萧熠的声音很轻,却又显得十分坚定:“要么轰轰烈烈地死,要么轰轰烈烈地活。”
宫饮泓仿佛又回到那艘晃晃悠悠的大船上,心中意气陡生,眸中亦燃起一抹耀眼的光辉:“不错!如今不用轰轰烈烈地去死,自然要轰轰烈烈地活下去。”
“我们……去一趟昆吾山吧。”萧熠扬眉一笑,拾起木棍,将那个“火”字又加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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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来咯!还有三章!加油!?(?>?)?
第60章
晨景纤秾,凉凝露草。斑驳的光影缓缓照彻深谷,照见枝叶层叠之下两道交叠的人影。
枝上白雀欣悦地啾鸣起来,宫饮泓闭着眼翻过身,伸长手臂揽紧了白衣之下修长Jing瘦的腰身,唇角心满意足地一扬,躺平了仰头瞧他:“早啊,小白。”
萧熠倚在树干上犹自安睡,闻言眉目一动,缓缓睁开了眼,伸手碰了碰他的脸,低头靠近赖在他腿上不肯起来的人。自宫饮泓的角度看去,眉眼唇鼻,皆是金昭玉粹,靡不动人,似醒非醒的双眸日星隐耀,点墨沉烟,瞳仁中自己的影子越来越清晰。
宫饮泓舔舔唇,喜滋滋地闭上眼,却没等到近在咫尺的吻,反是耳边一热,传来一句带着戏谑和嫌弃的低语:“腿麻了,起来。”
“……”宫饮泓失笑地睁开眼,蓦然翻身而起,一手掰住他肩头,自食其力地要回了他的吻。
昨夜两人说定了去处,一时聊到兴起,东拉西扯地又说起江湖旧事来,不知什么时候便倚在一处睡着了。他还是第一次听小白那么滔滔不绝地说话,仿佛他终于挣开了神君的枷锁,忙不迭要肆意妄为一番。从这柔软薄唇中吐出的话锋利又辛辣,上至王侯将相,下至江湖草莽,无一不被他损得无地自容,偏偏当他问到自己的时候,小白顿了片刻,垂下眼眸,打发他般轻声道:“……你是骨红照雪,白羽朱砂。”
世上哪有这样古怪的梅花品种,分明是“骨红照水”,“白须朱砂”……宫饮泓眼珠转了转,渐渐咂摸出甜味来,舔着牙尖没点破他九曲十八弯的情话,心中却欢喜鼓噪,不讲道理地凑上去就亲。
他往日只觉萧熠做神君太久,说话行事约束规整,不得自由,谁知如今不做神君,别的事上倒是随意了许多,偏于情事上还是一如既往地别扭,说句情话也含蓄地像是一句禅语谶诗,更别提在海崖上的三日,自己简直像是一个引诱圣僧的妖孽,若不主动纠缠,他便不动如山,被吃干抹净后,还要身残志坚地躺在那听他一本正经地念叨“纵欲伤身”……
宫饮泓腹诽中忽又想起他日后看破红尘出家为僧的预言,心中一紧,不由吻得更卖力了些,存心要灭天理,存人欲,将他枝上的雪也染成红色,再不能飞回九重天上做云。
萧熠于此事上总不是他对手,将心经从头念到尾,再掉过头来念一遍,也不舍得推开度到口中的桂花酢酒。他想梅花不应当这般炙热如火,照雪融心,也不当这般镌心刻骨,心上朱砂,触之生疼。可是十六年如此漫长,他偶尔也会做这样的梦,无相沙漠,折雪城里,虞河镇上,或许在某一个关节,曾藏着一个本该发生的吻,若它当真发生,他就不会被舍弃在无边无际的黑暗里……但宫饮泓却又回来了,比他做过的所有梦都要荒谬可笑却又不容抗拒,仿佛命运将他逼至绝处,却又假做幡然悔悟痛改前非,将一切触之即碎的好梦都捧至他面前,等着看他空欢喜一场。所以他喜形于色,把持不定,放纵任情,却其实瞻前顾后,小心翼翼,如履薄冰,恨不能将一百年一日而过,与其说担忧未来如何,不如说担忧这未来不过又是镜花水月,一场虚影。
直到白雀不解风情地化隼而起,在空中盘旋着厉鸣起来,萧熠才及时恢复神智,惩罚地咬了口大清早就不安分的人,平复呼吸,拉着他站起来,轻拂衣衫,又恢复了那副矜贵出尘的正经模样,自袖中摸出两个昨日摘的果子递给他:“别作怪,今日还要赶路。”
宫饮泓接过野果,遗憾地舔舔唇,迁怒地瞪了眼坏事的东皇隼,率先红衣翻飞地翻身而上,伸手将萧熠拉在身前,揽住他腰身,将头搁在他肩上,这才又志得意满地高呼:“驾!”
“……”
萧熠忍俊不禁的轻笑与宫饮泓的放声大笑中,东皇隼不太情愿地腾空而起,载着两人向白云之上而去。
千重青山倏忽而过,到黄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