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黄色的海绵,身上盖着的被子有些发黄,却有一股太阳晒过的味道。柳如上半身靠在高高垫起得的枕头上,一双已经直愣愣的看着关着的窗户,视线好像要透过那铁栏杆飞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去。
秦雨鸾看到她的表情一怔,好像想起了记忆中的秦雨鸾被绝望冲垮时的样子。她们身处地狱,周遭一片黑暗,却不知道有谁能够冲破这一切来将她们带出桎梏。
她走近才在床脚看到了一张刷了白漆的板凳,拖过来放到柳如病床一边坐下。柳如听到动静才回过神来,视线看到秦雨鸾的时候激动的抬了抬身体,又无力的靠回去,眼睛却亮了两分,有着她自己都不清楚的期望。
“你现在觉得如何,还有,你的父亲怎么样了?”秦雨鸾看着她问道。
柳如面色苍白,没有血色的嘴唇有些干裂,她抿了抿唇,有些刺痛,很快尝到了淡淡的血腥味:“多亏的大小姐给的五十块钱,不然,我爸爸连药都吃不起了,他的身体要是不吃药,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一说到那五十块钱,秦雨鸾就想起了自己和白薇在门外看到柳如不屑的表情,还有被她往四下一扔的纸钞。那颗软下去的心好像被寒风一吹,稍稍冷静了一些。
柳如不知道为什么秦大小姐的表情有些不对,病房中缓和的气氛有些凝滞,她住了嘴不在说话。她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自己那天的动作被人看在了眼里,只认为对方想起了什么不痛快的事。
秦雨鸾看了眼柳如消瘦的身体和苍白的面孔,又想起了她那个不敢于承担责任的未婚夫。心中还是不忍,顿了顿还是说道:“你喝了那剂药,恐怕有些伤身,这方面西医就不如中医了,我给你请了一个大夫,等下就到,给你把下脉,开个方子,你要记得好好调养。”
柳如的手一抖,并没有把这些话听进去,她望着秦雨鸾说道:“我知道这是我强人所难,但是,我想要请大小姐,救救我吧!”刚刚连坐起来都困难的柳如,此刻却翻开了被子,在床上跪在了秦雨鸾面前。
秦雨鸾的凳子比病床要低一些,柳如此刻跪的高高的,倒是像她要威逼对方一样,可弯下腰的样子清晰的突出了她消瘦的脊柱。这场面看的有些好笑,但是两人都笑不出来,秦雨鸾看着她额头上滚下的冷汗,她甚至相信,要是她不答应,对方能天长地久的跪下去。
这种感觉并不好受,秦雨鸾嘴角扯了一个笑容,说道:“我那天答应过要帮你的,并没有食言的意思。”
柳如的背脊一松。
她接着用开玩笑的语气说道:“你还说要给我当牛做马呢?只是你看看你这样一副身体能干什么,只有养好了才能来帮我。所以等下大夫来,他说什么,你都照做就是了。这身体是自己的,不好了苦的还是自个,难道还有谁来帮你受过吗?”
柳如的两块蝴蝶骨明显的凸起,秦雨鸾的眼睛有些酸涩,说出的话也带了浅浅的鼻腔:“况且我为了救你可是花了大力气的,你要是不好了,那我不是亏本了,我还没有做过亏本的生意呢?”
柳如抬起头,看了眼秦雨鸾有些带着水光的眼睛,愣了一下,接着慎重的点了点头,好像秦雨鸾的话就是她的一切准则一样,低下头眼泪却是落了下来。
秦雨鸾帮柳如盖好被子没多久,白薇就带了大夫进来了,大夫将药箱放在桌子上,坐着给柳如把脉,沉思了好一会儿才有些犹豫的看了秦雨鸾一眼。
这个大夫是常年给秦家出诊病的大夫,秦家相对西医,还是用的中医多一些。秦雨鸾看了眼大夫的神色就知道不太对,微不可见的摇了摇头。
大夫心中有谱,抽回手对坐在病床上的柳如说道:“夫人刚刚小月,有些伤身,老夫开张方子,夫人先喝上一段时间。切记勿受寒凉,勿多思,勿受累,调养上一段时间,便可无恙。”
从大夫说第一句话的时候,柳如刚刚就显得苍白的面孔就更加没有血色。除了不知情的大夫,无论是秦雨鸾还是白薇都知道,她只是因为那一句夫人。
柳如尚未出阁,又怎么可以称为夫人呢?
秦雨鸾叹了一口气,伸手握住对方拳头捏的紧紧的左手,掰开一看,果然掐出了血丝。她说道:“白薇,你先带大夫下去开方子。”
大夫明显的感觉到气氛不对,他常常为后宅中人诊病,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向秦雨鸾作了下揖便跟着白薇下去开方子了。
“你又何必如此,你我都知此事错不在你。”
柳如喉咙里发出喉候一般粗粝的声音,半响靠在床上,闭上了眼睛,不在说话。
秦雨鸾知道对方心中难过,外人怎么劝都没用,这痛在剜心。秦雨鸾也知道,柳如也迟早会撑过去的,她的求生欲望比她想象的还要强烈,不然不会在大清早就到纺织厂的门口等着。
秦雨鸾又看了她一会,见她的确要休息的样子,才轻声走出门去。大夫在秦家相熟的那位医生的病房里,毕竟同行相轻,中医要是大大咧咧的站在西医的诊所里不知道会不会引来围观。
见她推门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