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并没有因为这番慷慨陈词而动容半分,他低下眼眸,敬道:“不让公子您有任何困扰,是我的职责。”
“职责?”穆风呵呵笑过两声,讽刺道,“就是说为了我,你能做任何事,包括去死?”
“是。”廿七没有丝毫犹豫。
穆风一下呛住了,就算是那年那个口口声声说爱他爱到发疯的人,也没有说过这样的话,他从没想过,这般电影里才有的台词真的说出来时,会有这么大的震撼力,不管真假,都会造成一瞬间的冲击。
而且他潜意识里甚至有预感,倘若他今天放了手,廿七必定会去奉行他这可笑的职责——为了一个才见过几面的“主子”。
不管是作为这场荒唐的穿越戏码的当事人,还是作为医生,穆风都不可能放任这样的事情发生。
一时半刻的晃神后,穆风更紧的抓住了廿七。
“你告诉我!”穆风几乎是用吼的指责着廿七,“我不管你是不是你口中的死士,我问你,是不是没了能依附的人你就活不下去?!是不是你的人生必须要找一个依附把自己捆绑起来?!”
廿七看着别处,面不改色。
有那么几年的时间,穆风刚从父母的甜蜜窝里走出来,一切都很新奇很生动,麻烦也随之接踵不迭,对父母依纵惯了的独子又拉不下面子去求助他们,他也曾渴望有那么一个人,能够成为自己的依靠。
那时,正是一个初长成的少年最年轻气盛的时候。
他疯狂,顽固,执着,且不惜代价。
他找到了他的依附,最终,也失去了,毫无预兆。
穆风在时光里走过,他改变,收敛,打磨,一切都是为了走出这个致命的陷阱,整整八年,久到他自己都快不记得那陷阱长什么样子,却始终都忘不掉其中的故事。
握住廿七的那只手开始颤抖,那抖动从指尖一直传到穆风的身躯,廿七感受其中传递过来的恐慌和不安,他学过巧妙的暗杀绝学,研习过Jing确的追踪秘术,甚至了解机关术,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一个人。
“主子”在廿七的脑海里一直是个冷酷残忍的形象,他运筹帷幄巧舌如簧,他排兵布线取人命于千里之外,而他唯独不需要的就是一副软弱的心肠。穆风作为一个新“主子”,远远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
他不懂,也不明白。
廿七用自己的手按住穆风的,企图以此来控制住他些微的颤抖。
穆风沉默了半晌,忽然发作将廿七拽离了门口,他抬起头来,是异常坚定的眼神。
“廿七,好。”穆风反复唤了几遍廿七的名字,句句都重重压在廿七的心坎上,他说:“你不是缺个屹立不倒的柱子吗,不是缺副绳索吗?”
他换了几口呼吸,嗓音一沈,“我来。我来当你捆绑生命的绳索,当你倚靠人生的铁柱,你想要一个依附,我就如愿当你的依附。”
廿七惊的尚且呆住,就听穆风顿然道:
“但是廿七,我会让你记住,这个世上,谁少了谁都一样活。
——你也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别看2777现在乖到没人性,他其实是条会咬♂人的大狼犬(划掉)……
台下的大大们举起你们的双手,让我看到你们~~~~
☆、10|如何选择
穆风望着已被他改造成储藏室的客卧,有些后悔了。
他从来不是一个冲动的人,但是这次,答应廿七收留他真的只是一时的血气上涌,实际上,他根本还没做好照顾一个人的准备。
租的这套小公寓虽然是个两室一厅,但是穆风一个人住,父母断绝了来往,又没什么常住的朋友,那间客卧早就被他当成了摞叠旧物的仓库,就算偶尔戚绍川来过个夜,也是和他蹭一张床。
廿七……总不能与他睡一张床吧?
不过,既然已经答应了,出尔反尔也不是他的风格。
穆风从柜子里取出一套枕被,挂在阳台的金属栏杆上,晒着太阳打的蓬蓬松松的,他拍打了一会,动作渐渐慢下来,过会回过身去靠在栏杆上。
廿七一直在屋里站着,他的新主子忙里忙外的倒腾,却一点要求他去做的事情都没有。便只好将目光锁定在穆风的身上,看阳台上的男人沐着一身明光,过了会,那光就从外头踱进来,在廿七面前停顿时还带着一点太阳的味道。
他发现,在阳光底下,穆风的头发稍是浅的,像染了一层明丽的晚霞。不像他以前的公子,不管是白天黑夜还是杀人取命,衣裳都是一尘不染,头发却黑到极致。
廿七看着穆风的发顶,觉得他身上有人的气味,活生生的人。
“今晚要委屈你睡沙发了。”穆风对他说。
廿七放过了那抹霞色,点头称“是”。
穆风本来也不指望廿七能回答出什么别的词来,但这么一个干净的“是”字倒是让穆风想起来了,至始至终,廿七身上最让穆风觉得不舒服的,就是他这种唯唯喏喏从不反抗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