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禅寺里,阖目慢慢地捻着佛珠。
他心中盘算着自己的大计。
自怀清出现后,皇帝便渐渐疏远了其他僧侣道人,只偶尔招他讲一两次经,还会与怀清所说的作对比。他心中不忿,讲得也敷衍,皇帝便愈发怠慢。
而雍王。
他略略掀了眼皮,嘴角浮起不屑的笑意。
确实是个没脑子的,他所出的计策,一样也办不好。连纳赵香枝那般简单的事情,都搅得满城风雨,白白让皇帝责骂一通。
他放下佛珠,拿起身旁的盒子。打开来,却是一丸香丸。
葛达禅师小心翼翼地取出香来,细细打量,心中微笑。
象藏香,焚烧一丸,便能兴起大光明,播降甘露七天七夜。
大衍干旱久矣,此一举必能让皇帝陛下刮目相看,国师之位指日可待。旁的人,哼。
次日朝会。
葛达禅师在众臣议事完毕后,踏列而出:“陛下,小僧有一事禀告。”
皇帝浑浊的眼里闪过一道光:“禅师有何事?”
“小僧至大衍已久,蒙皇帝陛下厚爱,却一直未曾为皇帝陛下分担丝毫。眼见皇帝陛下为旱灾而日夜忧心,小僧心中不安。小僧愿在祭台,为大衍祈雨,祈求我佛慈悲,降下甘露,解苍生之渴。”
“好!”皇帝拍案而起,“禅师真乃有德高僧,朕代天下黎民谢禅师大恩。”
葛达双手合十:“小僧不过为苍生出一点力,何来大恩。”
忽有人疑惑道:“禅师果有祈雨的大神通?”
葛达抬眼看去,见是奉常陈松泰。奉常掌管宗庙祭祀和国家之礼,祭天一事皆由他负责,也难怪他有此一问。
葛达双目微垂:“大神通称不上,小僧因缘际会,得了点密宗遗物,尚有点用处。”
陈松泰又道:“若祈雨不成呢?”
葛达心中不悦。他有象藏香在手,怎可能不成。这人实在是不知礼数到令人厌恶。因而冷冷道:“不成能如何?”
陈松泰笑:“也不能如何。无非是觉得,禅师,也就如此罢了。”
葛达转过头去,冷冷盯着他。陈松泰却是眼观鼻鼻观心,仿佛方才笑话葛达的不是他。
葛达冷硬的脸上浮起一个怪异的笑容来:“陈奉常,不若如此罢。倘若祈雨有成,奉常为我磕头赔礼如何?”
满朝一片寂静,皇帝在高位上,饶有兴致地看着二人说话,旁人见皇帝的态度,亦不敢多言,因而竟只他二人针锋相对。
陈奉常抬起眼来,笑道:“磕头赔礼而已,自然可行。但倘若不成呢?”
葛达淡淡道:“奉常,请准备罢。”
祭台于西京正东方位,唯有每年新春至,皇帝领百官祭拜天地方会开启。其他时候,除非新帝登基,或天灾不断皇帝罪己外,都是冷清得很。
陈松泰的动作极快。在葛达禅师给出的时日之前,已经备好了一切。
也不知是谁多嘴,将话传了出去,满城皆知葛达禅师要于祭台祈雨。百姓纷纷涌到祭台处,在护城卫的安排下顶着烈日坐在祭台不远,满脸渴望祈求。
皇帝和百官远远地坐着,看着陈松泰和葛达登上祭台。
见到葛达禅师,百姓们纷纷激动地喊起来:“葛达禅师,求葛达禅师为我们祈雨。”
葛达满脸慈悲:“佛爱众生,不忍苍生受苦。今小僧为苍生祈雨,请我佛降下甘露。”说完席地而坐,念念有词。
金乌火热,炙烤得地上一片滚烫。葛达在台上仿佛入定般,丝毫不觉汗水如瀑。
他睁开眼,将象藏香取出,投入香炉之中。
优雅玄妙的香味燃起,似乎在那香燃起的一瞬间,有清风拂来,身上顿有凉意。
葛达心中一喜,抬眼看天,果然见原本晴空万里,现下却有几缕乌云遮住金乌。
百姓亦有发现的,不由站起来高呼,一片沸腾。
葛达加快念经的速度,看着那香烟袅袅,似要直上九霄。
他得意地瞥了眼陈松泰,却见对方依旧含着笑,看着他的方向。见他看去,反冲他露出笑容来。
他心中咯噔一下,有股不安涌上心头。
似乎没有发现他的不安,那象藏香依旧慢悠悠地燃着,而天上未见云雨的迹象,反倒那几缕乌云又将散开的模样。
葛达大惊,不由站起身来。百姓也瞧见了,纷纷停下呐喊,茫然地看着天空。
“怎么不下雨呢?为什么不下雨呢?”他们喃喃着。
葛达亦是满脸茫然:“为何?不可能,象藏香明明......”
“原来这就是象藏香吗?”陈奉常慢悠悠地走上来,“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啊。”
“你知道象藏香?”葛达警惕地看着他。
陈松泰不屑地看了他一眼:“凡祭祀之礼,吾皆知其源。”
他微微地笑着:“葛达禅师,看来这祈雨,似乎不成啊?”他看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