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上海以后第一次那么舒服的洗个澡,热水从头顶浇下,将他脑子里紧绷的弦浇得细密shi软,渐渐松懈了警惕,这一下,思念来袭,朱进被凭空而来的失落进攻得不知所措。他本是一条粗野简单的土狗,却误入了一座Jing巧的迷宫,沿途是看不完的西洋镜,解不开的相思结,他越是用力看,越是看到自己格格不入的模样。迷宫里住满了人,他努力捡着他们丢的骨头,这便是所谓的在大城市拼搏了。朱进狠狠挠了挠头,又将自己脸拍得啪啪作响。不行,要拼搏,要拼命!要做给乡里那些人看,要给自己兄弟一个交代!
“借过。”
此时脑海里突然又响起那个冷冷清清的声音。
朱进觉得自己病了。他摸摸胸口,热水顺着胸膛向下流去,宛如孩童跌倒,童贞塌陷了下去,落到一片悲伤的秘境。宛如无忧无虑的初熟的麦子被收割,静悄悄倒下,肃穆又期待。迷宫里藏满了爱情,它们如同狗虱一般无声息地缠上了朱进,教他伤心,教他落泪,教他为了情欲发狂,教他变成人。
朱进不懂。男孩像所有迷宫里高高在上的恩公一样不懂人间疾苦,不会低头看自己一眼。朱进病得很严重,心跳加速,面庞绯红,他不得不伸手抓住自己的下身撸动起来,想象着自己能紧紧抓住那高贵的神,用手指研究他眼睛的弧度。
“叔叔。”
“你眼睛长得真好看。”叔叔伸手摸着程祝诺的眼角,呼吸渐浓。
“我不喜欢被碰。”
“哪里都不行么?”他熟稔地解开程祝诺的睡衣,眼睛像蛇,钻上光洁的身体。
朱进想象男孩裸露的上身必定是立夏的荷塘,清澈荡漾,没有人敢打扰。
“ru头立起来了。”
“叔叔,我太冷了。我不喜欢。”程祝诺本能地捏着拳浑身颤抖,不知自己是害怕还是痛恨。
“叔叔明天跟你爸去开董事会,见不到诺诺了。”男人肆意地抚摸程祝诺,笑意蔼然,“今天多聊聊。”
朱进手上速度一点点加快。男孩在他脑海里很快一丝不挂,屈辱地瞪着自己,拳头握紧又松开,最终还是隐忍着让他为所欲为。情欲在男孩清澈愤怒的眼里爆发,粗喘声,痴笑声,低吼声……声声如擂鼓鸣锣,让人发疯。
外头的雨没有停过。
毛大明跳完了舞终于回家歇息,倒上床就睡了过去。朱进他们兄弟仨累得浑身骨头疼,打了地铺,不一会儿房里响起了此起彼伏的鼾声。一切都被夜幕洗去,福源里睡熟了,洋房内也再没一点音乐声。程祝诺倒在老保姆怀里不响,老保姆问他:“诺诺明天要吃什么菜?”
“卷心菜吧。”
“我们那儿卷心菜又叫包心菜。”
“嗯。”
“它一层层把心包住,你要是一刀切开,会发现他心其实是最硬的。”
“个么就是没有心了。”
第四章
“侬来侬来!”“喔唷王小贾!长远没看到了嘛。”“阿三,卖相灵哦,瘦掉了。”“陈先生近腔气色好来。”妙巴黎里里外外洋溢着欢声笑语,女士们将自己包裹在闪闪发光的紧身裙里,随音乐摇动着身体。水晶灯闪烁着斑斓的色彩,映得人们的脸如图星光一般璀璨。在这群人里,朱进再次成为主角。他站在舞台上,没有司仪也没有记者,后头依次站了方老,毛先生,赵先生和陆老板。这次舞会算是“自家人”相聚,请来的客人主要是方老那派的。
“各位。”方小姐的小外甥叮叮敲响了酒杯,声音也很清朗。所有人立刻静了下来,目光投向舞池正中央的朱进他们。朱进比前两个月消瘦一些,眼眶略微下陷,更凸显他深邃的西式五官。他今天穿着一套青果领缎面西服,光是站在那儿就像位从牛津毕业的上流公子。我不知道他在什么时候完成的蜕变,陌生的攻击性如同战舰缓缓驶进深不可测的外海。
“谢谢大家赏光到我妙巴黎来坐坐。”他微微一笑,看了眼站在第一排的方小姐,“上个月妙巴黎和上海音乐学院联共同举办的慈善音乐节取得了不错的成绩,也募集到了不少款项。妙巴黎舞厅,妙巴黎休闲会所,以及妙巴黎餐饮在不断发展的同时也不忘回馈社会,响应市政府的要求……”
我的天,他变了,他竟然能镇定自若地在演讲台上说着这些冠冕堂皇的官话。在场哪一位不是道貌岸然的主?他们装腔,作秀,避税的手段层出不穷,财产从上海到市政大楼到纽约的布鲁克林,他们最擅长挥泪做慈善演讲,善待动物,呼吁社会平等,弘扬社会主义正能量。而朱进此刻——不知在哪些漫长的夜晚,还是某个激荡的午后——正完完全全成了他们其中的一份子!我看着台上的那几个人组成的利益共同体,他们在这次聚会中亮相,宣布新成员的到来。这位新成员正是商界未来的明星。
“最后,感谢一直支持我的那位女士,没有她的鼓励我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我欢喜你,方小姐。”
“哇哦!”地下的人爆发出一阵喧闹声,有几位好事者甚至直接鼓起了掌。方小姐满脸通红,似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