菀菊哥哥最疼我!”说着先塞了一颗到菀菊口里,又丢了一粒自己吃,不想却一口咬到了舌尖,疼得眼泪刷得流下来。菀菊急道:“我的小祖宗,待身子好了可少不得你吃的——唉!快让让我瞧瞧!”沈白颤颤张了嘴,只见舌尖上鲜红的两个牙印。见此惨状,菀菊不由一慌,大叫道:“来人!快请太医!快请张昇张太医!”外头的青蕖听了,忙窜下楼去通传。
约莫过了半炷香的时间,青蕖进来报说张太医到了。菀菊立即延他入内。沈白躺在床上泪痕未干,眼中亦颇有惧色,一面惨兮兮的吐着舌头,一面含糊说道:“有劳了。”模样真是教人又是心疼,又是好笑。一路上听青蕖说了大概,张昇竟是面沉如水,一如平日。可他身后的药童怎有如此定色,见了实状,不禁大笑,又见沈白的目光在他面上忿忿一戳,忙憋了回去。瞧了片刻,张昇便道:“伤势并不很重。只是伤在舌上,这几日不易说话,进食也需注意些个。”菀菊又扶出沈白的一只手来,搁在脉枕上。张昇诊了好一回儿,又换另一只手也诊了,才起了身出了内室。菀菊立跟了出来,忧心道:“敢问先生,我家公子可有大碍?”张昇道:“敷舌的药散倒是有现成的;伤寒未愈,加上牙疼,也须忌嘴;只怕如此一来,沈公子是定要变成一朵黄连的了!”菀菊听了,不禁自责,又引张昇入书房吃茶开方。待张昇亲自给沈白敷了药,却是晚饭时分,又留下吃饭才走。
又说赵沛前脚踏入浣月楼,见张昇出来,不由脚下一停,便问道:“可是雪童病情有变?”张昇行礼问安,方回道:“回禀殿下,沈公子无大碍,只是……”以话未完,又脱口大笑。赵沛心下一急,但问道:“究竟伤势如何?要不要紧?”张昇才强忍了笑意,将沈白吃糖咬舌的好笑事儿一一说了。赵沛一听,也不觉笑了半晌,道:“原是我害的,可得给雪童赔个罪!”又闲话几句,才上楼去。沈白吐着舌,点了药散,正坐在榻上甩腿。赵沛一瞧,哈哈大笑,惹得沈白两靥生晕,只得用一双盈盈的眸子瞪着他。赵沛忙止住笑意,揖道:“小王失仪了,沈公子莫怪!莫怪!”又问沈白现吃什么药,敷什么散,可全让张昇瞧过云云,菀菊一一答了。赵沛听罢,悔道:“害得雪童如此模样,真是该打该打!早知如此,我也不千里迢迢问你的阿彤讨糖了!”沈白一听华彤二字,两眼竟有些发痴,喃喃道:“子珅当真去了?”赵沛点了点头,叹道:“烟雨楼主最是乖戾,我还被他羞辱了一番呢!”原本是信口胡诌的,谁知沈白一听竟当了真,当即心下一酸。菀菊早呈上纸笔,沈白垂睫半晌,方写道:“他可说了什么?”笔尖缠绵,正是相思萦绕。赵沛不觉心下一动,含笑说道:“那是自然。不过华公子另有要事交代菀菊,容我先说了,再同你细话一番,可好?”沈白自是放菀菊去了,要他快去快回,只是过了半天不见回来,不觉想起雅蒜来,立时有些惴惴,便立即唤青渠红芙前去催促。哪知这一去,竟也是有去无回,但见外头月黑风高,手里的玫瑰露也凉了,忽来几声闷雷,继而寂静如死,沈白更是惊惧。
却说安顿了菀菊等人,赵沛自是神清气爽,把主意打定,便推入门来。只见沈白踮足站在那《掩屏戏美图》下,一手掇着纱罩,一手正颤巍巍拿了火折子去引那红烛。赵沛不禁笑道:“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烧高烛照红妆!”沈白仓皇回头,仿佛见了救星一般,快步上前,道:“子珅!菀菊他们怎么不见回来?”一时袖动香浮,赵沛无比受用,说道:“我将事体交代了,又见他们个个辛苦,便赏了他们一桌酒席,这下正闹着呢!”说着扶了沈白的肩膀,果觉酥软可爱,不觉心中一荡。沈白立松了口气,只无声喃喃道:“原来是背着我吃酒去了。”又想起这几日菀菊等人真真为自己Cao碎了心,倒也是理应赏罚分明的,不觉一笑。赵沛见了,隐兴高扬,低声道:“华公子特特交了一件物事要我转交与你。”沈白听了,却把眼圈红了,心下酸疼一片。赵沛瞅了沈白半晌,暗暗生惊,寻思道:“我当此二人是知音之交,却不想这沈馥竟与华彤……”只见沈白提笔在纸上写道:“是什么?”赵沛一笑,摊开手掌,竟如变戏法一般变出一只三寸大小的白玉瓶来,柔声道:“就是这个小瓶子,说是你爱的。”沈白双手接过,当即一喜,心道:“可不就是玫瑰露的瓶子!”遂捂入掌心,紧紧贴在胸口,眸色缱绻,双靥红晕,果见一往情深。不知怎地,赵沛见沈白如此模样,妒火骤起,然面上依旧无二,只劝道:“这是新鲜的,此时饮用最妙,可别辜负了他一番心意。”沈白点了点头,正要取桌上的清水兑了饮,却不想赵沛竟急急的道:“已是成的了,快些喝了罢。”
沈白觉得奇怪,又想赵沛也是好心,便不假深思旋开了银盖。却不防赵沛竟一把扣住沈白下颌,强行灌他。推搡咳喘之间,那瓶子里的东西一股脑儿滚下喉去。沈白只觉一股甜腻滋味直冲入腹,又腾起热气向四肢百骸涌去。且不说双脚踏云一般,脑袋更是昏沉迟钝,正如堕云烟迷阵。赵沛堪堪接住沈白,两眼发绿,唇畔露出一丝狞笑。
不知赵沛此举究竟作何光景,且听下回分解。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