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错,没其他法子,重审。
午间,阳光正暖,韩水例行巡视各司,忽闻堂前传来一阵欢脱鼓声。击鼓者,大理寺书吏,催影部派人同去审案。
韩水扬起眉毛,倍感意外,这新来的大理寺卿不好应付,前阵子给足了影部颜色,如今却突然暧昧,着实可疑。景兰没忍住嘿嘿笑了一声,被半夏拧住。
田胥挺身而出:“大人,属下去审。”然而他前脚还没出门槛,立时被叫了回来,韩水问:“审的是谁?”田胥道:“前礼部尚书。”韩水想了想,道:“此人原先是冬青所审,他熟,让他去。”
提起冬青,众人面面相觑,都不答话,韩水这才想起,近段来此人一反常态,总是空职,就算到职,身上还酒气熏天。田胥再度挺身而出,道:“冬青大人的小妹近日出嫁,总是好些事情要Cao办,故而……”韩水眉间一皱:“让他现在就过来,我陪大理寺那小兄弟一起等。”
影卫皆住影阁官舍,才两盏茶功夫,冬青便被人拖来公堂,踉踉跄跄行了个礼:“大人,属下这便去审案。”韩水想起齐府一幕,权当冬青是醋着齐林,心里恼怒,面上又不便说,只能借此发泄。
半月过去,虽说审出的新案卷和之前不尽相同,但勉强还算跟得上进度。韩水正要松一口气,风浪又起,那工部新修的官道占用西锦王封地,竟被老王爷一怒之下告到了临安。于尚书四处奔走无望,自然找到影部。
韩水好言安抚了于尚书,回头砰一声关上门,冷笑道:“好个萧煜,滥用职权也就罢了,还拉上西境王侯一起招摇。”烦心事扎堆而来,公堂里东南角那位置却依旧空着,空得刺目耀眼。韩水没好气道:“冬青今日怎么又空职!”
能担事的影卫皆办案去了,半晌才有人回话道:“冬青大人病了。”韩水一怔。
影部官舍,丛丛青竹掩日光,斑驳绿苔满石道,即使是午时,门扉前那盏古纸灯笼依旧燃着。韩水找宫里太医开了养生方子,命仆人煎好药汤,叫半夏送午膳时一道送进去。半夏道:“什么药能比韩大人亲自去更灵?”
韩水憋了半天,终开口问道:“他可有和你们提过齐将军?”半夏笑了:“哪里话。”韩水立时就后悔这自作多情的一问。半夏道:“大人不知,冬青把他家里小妹嫁给新来那大理寺卿的儿子做妾了。”
紧闭的木门被推开,酒气霎时涌入胸肺,韩水掩袖咳嗽,抬眼却瞧见一张因纵酒过度而消瘦的脸。冬青醉意未消,瞪了半夏一眼,摇摇晃晃去取影服。
韩水这才知道,影部和大理寺的暧昧是属下用姻亲和烈酒换来的。他一把抢过仆人手中盛药的杯盏,递到属下面前,含泪斥道:“往后,不许再背着我丢影部的颜面!”冬青接过药,捂在手心久久不饮,哑着低沉的嗓音道:“能为大人分忧,是属下福分。”
作者有话要说:
冬青深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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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宗祠
早春草色稀,远望成片,近踏只闻泥土香。田野里,牧童指着鸣鸾山山腰,问那腾腾紫烟是何物,长者眯了眯眼,答道:“那是齐家宗祠,齐将军在祭祖。”
确是一桩盛事,来往的马车纷纷停驻,慨叹者千百不止。齐林以家中正室嫡长身份,重修宗祠,传帖于各处,聚长辈儿孙于一堂,拜天祭祖,光耀门楣。
门前金鼎香炉海,风抚云香溢满山,三丈宽泥土路上,吱呀驶来一架马车。车中那人规规矩矩,四处一顾,才发现自己狠狠地受了一骗。
虽未开祭,可热热闹闹这帮子人,全是齐氏亲族,没一张朝中熟脸……韩水尴尬,命属下去前堂交礼,回头正欲责齐三,却见齐主持满面春风而来。
齐林今日格外Jing神,老远便喊:“韩大人!堂上请!”韩水抓着救命稻草,问道:“不是还请了几位朝中大臣么,韩某与他们一处便是。”齐林笑盈盈还没答话,身后却传来半夏幽幽的声音:“属下方才交礼时见了礼单,几页下来全是齐姓。”
韩水笑容僵硬:“将军这是何意?”齐林星眸一弯:“让齐氏族中长辈们见见你可好?昔时接你入府,走的还是侧门。”半夏立时板下脸斥道:“将军欺人太甚!”
山顶钟声“咚”一声,初响,祭堂中人已全,礼已备,齐林气度翩翩,挥袖行礼道:“一句玩笑话,小兄弟切莫当真。”
钟声连响八下,齐林去主持祭祖开光,齐三接待来客于侧堂,却不见韩水那一刹神失。他此来备的礼,正是为齐府新篆的四字正匾。
而后乡宴,白髯者提亲事,提名门望族待嫁之女;中年者提家道,提官场,提生财之路;更有年少者,气壮,只斗酒洒文。齐林年纪虽轻,应酬各处却得心应手,毫不怯畏。
敬酒到外圈,瞥见孤独扒饭的韩大人,齐林抖抖衣袍在旁坐下,笑道:“既然知道上当,何不就走,等谁呢?”跟着的几位族人一打听,原来是影阁总旗,官居一品,便纷纷客气敬酒,又都被半夏挡了回去。
齐林恭恭敬敬,往韩水碗里夹了一块红烧ro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