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抬下巴作点头状,像是在说:是我怎么了?
侍卫下巴都快惊掉了,搬着案几往旁边挪了挪,一脸看瘟神的表情。
宋昌愿:“……”
看了一眼他很宝贝的案几,她这才注意到,那个案几竟是洗过的,水迹未干,上面还有水滴挂着。
侍卫往旁又挪了挪,瞧她没有要过去的样子,这才松了一口气。
这回轮到宋昌愿一脸古怪地看他了。
侍卫一手托着案几一手拿着扫帚唰唰唰将地面清扫了一遍,接着摊上一块灰布,摊完一块又放了一块,总共摊了四层后他才把案几放在布上,摊了灰布的地上又放置个蒲团,在案几上又铺上整洁的蓝布,层层叠叠铺完之后,侍卫终于起身,转头端了一个特别的大碗过来。
其实那大碗也没多特别,不过是跟其他的碗比起来多了个盖子罢了。盖子制作得很巧妙,刚好把碗口罩全,绝不会有一粒尘埃飞进,也不容易被撞开。
将大碗放在桌上,侍卫看了她一眼便守在一旁,防贼一样的眼神看得宋昌愿一阵无语,干脆转身爬上了树。
这人肯定是个脑子不灵光的。俗话说有其主必有其仆,可以预见,他的主子肯定也脑子不太灵光。
再说布置个宴桌而已,就用上这么大的阵仗,可见主人定是个洁癖,还是个重度洁癖。
树下的人还时不时地把警惕的目光望上来,看得她一阵不爽,越不让她看,她越是要看。她歪了歪头,眯着眼打起了坏主意。
对付两个洁癖而已,能有多难?
宋昌愿坚定地凝视着碗,心里头叹气,果然,她还是太无聊了,要换成以前,她哪会在这种事情上浪费时间。
没等多久,门外脚步声传来,一个个英姿飒爽的男子走进来,面上朝气勃发,笑容满面。
这些是……帝国的公子们?
她跟在太后娘娘身边虽没几天,却到底认识了几张经常出现的面孔。她看向为首的那个明显较为年长的中年男人,再看了看底下年轻的公子们,又瞥了眼他们身后的侍卫以及侍卫手上的弓箭或剑,猜测道,这难道是国君与公子们狩猎归来后的宴会吗?
树下声音轻响,宋昌愿耳朵一动,望了下去。
底下坐着一个深蓝胡服的男子,只见周围侍卫熟练地端上水盆递到男子面前,男子伸手,仔仔细细地洗着,而后拿起一旁备着的丝帕,不紧不慢地擦着。
四周欢声笑语,他却垂眸敛首,背脊如竹般笔直,面容平静,好似遗世独立,显得格格不入。
半晌之后,侍卫终于动了,用帕子隔着手掀开盖子,宋昌愿好奇地伸长脖子往下看。
一阵清香顺风扶摇直上,径直扑上她的鼻子,宋昌愿深吸一口气,肚子顿时咕噜噜叫了两声。她好像一个早上加下午没有吃东西了,咽了咽口水,小小的爪子抓紧树枝,她抬起鼻子吸了吸。
有rou末……虾仁……青菜……
她的脖子越伸越长,小小的脑袋越探越下。
深蓝衣服的公子拿起勺子,手一伸,扑通!
汤水溅在他的手上。
一只猫钻了出来。
☆、章四 怎么是他?
汤花、米粒四溅。
他的手顿时僵住。
宋昌愿也是一懵,迅速从温热的粥里蹿出,习惯性地抹了一把脸,接着爪子一甩,米粒和着汤水又飞了出去,好巧不巧地溅了那只僵住的手一手。
宋昌愿:……
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她真的没有打算以这么狼狈的方式出场,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恶作剧也不是这么个作法。
猫毛没有全shi,但还是沾上了汤水,一簇簇黏在一起,偶尔啪嗒一声响,滴下一滴汤水。宋昌愿欲哭无泪,抬起小小的猫脸,正巧对上了一双浅灰色的眼眸。
浅灰的眸色很漂亮,宛若一块通透的玛瑙,里面浅灰云气缠绕,此时浅灰雨雾不断翻腾,清晰地映出了她的模样,小小的一团,狼狈地坐在碗里。
宋昌愿顿时就傻了,怎么是他?
男子眸中雨雾翻腾之间,她似乎从中看到了似曾相识的厌恶与嫌弃。
再要细看时,浅灰云雾已归于宁静,宛若剔透的玛瑙,雨雾氤氲,却又明亮剔透,再看不出任何情绪。
他的手一动,身旁侍卫立刻机灵地递上绣帕,他低头垂目,仔细地擦拭自己的手,动作轻柔缓慢,优雅天成。
宋昌愿闹出的动静太大,引得所有人都看向这里,有人已走到这一桌前,指着她笑道,“哟!这不是祖母的小昌愿么?”
宋昌愿抬头一看,是个笑容温润的男子,面容俊朗,大眼明亮,气质如山间清风,石上冷泉,松梢明月,端的是矜贵优雅,风度翩翩。
那是七公子宋昌皓,宋昌愿经常在太后宫里见到他。
宋昌皓弯下身来,一边伸出两根手指拎起她,一边说道,“居然跑到这里来,祖母可找了你一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