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风声,在绵恒数里的帝京城墙前减慢了步伐,一声长过一声,迎接着从北方归来的勇士,一声高过一声,迎接着从深宫走出的公主。
严瑜捧着一个托盘,走到夏侯昭面前,单膝跪地。他的动作干练,声音沉稳:“末将不辱使命,驱北狄人于万里之外,夺其将旗献于殿下。”
盘中果然是延渚那面黑狼旗。此时看起来,原本凶狠无比的黑狼仿佛是一只斗败的野犬一般,不足挂齿。
夏侯昭感到自己胸中的喜悦如chao水般漫了上来,但在远处众人的眼中,她只是微微笑了起来,伸手扶起面前的少年将军,道:“有将军与诸军,孤深感欣慰。”
只有严瑜看得分明,夏侯昭的眼中闪着微光,仿佛下一刻就要落下泪来。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此时此刻,他只想伸出手,轻轻帮她擦去泪水。然而还不等他有所动作,就听到她用只有彼此才能听到的声音对他道:“多谢你归来。”
第63章 尚主
入夏之后,皇后有些食欲不振。因她有孕在身,又不能食用过多的冷食,月姑姑便想着法子给她做可口的食物。严瑜从九边回来,路过秀水的时候,李家进献了三筐山Yin莲藕。此物清甜爽口,虽不能多吃,但稍稍食用一些却能开胃。严瑜今日还要参加庆功宴,便将莲藕交给了程俊,送到了璇玑宫。
月姑姑亲手烹制了,呈到皇后面前。藕色如玉,气味清爽,苦夏的皇后不禁食指大动,连吃了许多。圣上下了朝会,回到璇玑宫的时候,也不免赞几句李家。
“莫看李罟武艺不行,心眼倒多。他和延渚一交战,便知打不过,但他留了一个心眼,带兵退却的时候特地将北狄人营帐之前的疏漏记了下来。等到严瑜大军以来,他将种种情形详细告知严瑜,两人细细参详,方才有了这断起收尾,里应外合之计。”
皇后腹内的胎儿月份还不大,但她近年来身子一直不太好,怀孕后更是常常感到劳累,此时半倚着锦塌,道:“这李罟便是李罡的弟弟吧。”
圣上捡起皇后用过的食箸,将剩下的莲藕慢慢吃了,道:“正是,这兄弟俩样子有三四分相像,性子可天差万别。前些年李罡在羽林演武堂,常常被人告到我这里,如今看着却大好了,虽然还有几分跳脱,做事倒已经有了些样子。这段时间严瑜不在帝京,他整日跟着昭儿,也没出什么差错。”
他甚少在皇后面前如此夸赞一个人,皇后和他是少年夫妻,彼此间甚是相知,便知道他是有话要说。
果然接下来就听圣上道:“为了此次李罟的败仗,李岳写了一封请罪的奏表。我看他绕来绕去,还有一层意思在里面,”他顿了顿,道,“他想为李罡求娶昭儿。”
正在收拾盘子食箸的月姑姑问听此言,微微一怔,幸而帝后两人都没有注意到她的异样。她忙忙地将杂物放在托盘上,交给殿外候着的宫女,站在璇玑宫的回廊上。隔了两重宫门,帝后的声音便不是那么清楚了。她犹不放心,挥了挥手,立在一旁的宫女们如日暮时分的chao水,无声地退去。
皇后有些诧异,道:“求娶昭儿?昭儿今年还没有及笄,他这主意打得也太早了吧。”
圣上知道自从李罗跟着父亲李岩南逃后,皇后一向不是很喜欢李家。不过自他登基以来,李岳的态度就十分恭谨,把自己的嫡长子送到帝京中,说是就学于羽林演武堂,其实就是当做质子放在圣上身边的。等到圣上想要为初怀公主选侍卫,李岳立刻表示“犬子鲁钝,愿为公主殿下效力”,不然圣上怎么可能只因为林夫子的举荐,就将李罡放到墨雪卫里呢?
他也是一片慈父之心,女儿如今愿效兴宪南康之事,那为她选的驸马最好便是既有家事帮扶,又肯听话的,李家实在再合适不过了。况且以他亲眼所见,李罡对昭儿的态度也十分恭谨。以昭儿的身份,自然什么人都配得,不过能找个听话的,岂不更美?
鲜卑人素来早婚,十一二岁成亲亦很常见。这时候给女儿议婚,其实并不算着急。如果今年定下婚事,马上就可以开始为她建造公主府了,等到府邸建好,再举办婚礼,昭儿自然早就及笄了。
不过他也知道,自己想得如此之美也还需要和皇后商榷一二。
皇后没有直接反对,想了想道:“早些年,你不是还想让昭儿嫁给泰容吗?”
圣上哑然,他的确曾经想过让沈泰容和昭儿成婚。一方面自从神焘末年的动乱之后,留在帝京的高宗之后便只有乐阳公主和夏侯明了,他心中多少想要对他们有所关照,另一方面沈泰容几乎是他看着长大的,虽然称不上神童,但总有种自己家孩子的感觉,将昭儿许配给他也很放心。哪里想到,如今沈泰容却成了这个样子?圣上还有一件事不曾告诉皇后,前几日乐阳公主也提出了请圣上为沈泰容赐婚的请求,虽然没有点破,但言语之间那层求娶昭儿的意思也十分明显了。
自从知道沈泰容小小年纪竟然就在外面包养了外室,圣上就再也没有兴起要把夏侯昭许配给他的念头了,因此假作不知乐阳公主的意思,含糊了过去,只说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