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的李罡竟然有如此见地。连秦王自己都未能想到的事情,他竟然猜了个七七八八。
严瑜自然也十分惊讶,道:“你却如何得知?”
李罡也不卖关子,他笑道:“你想,乐阳公主和沈明一心想让沈泰容尚主,只是那小子自己没成算,讲事情搞得一塌糊涂。如今却只要让他立下战功,一切迎刃而解。再者,沈泰容进虎贲军可不是为了给圣上守帝京的,不趁着此次机会将虎贲军拢在手里,沈家如何能甘心?”
提到尚主一事,严瑜和李罡心里都不舒服。便是一个普通的墨雪卫提起沈泰容,都觉得他颇不识好歹。我们殿下如此气质芳华,聪睿明智,那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裴家小姐,怎及得上殿下一个小指头?偏偏沈泰容铁了心一般,非要求娶裴云。这不是生生打了墨雪卫的脸吗?
李罡嗤笑道:“我看他们也未必能够如意,沈泰容折团扶不上墙的泥,真的派出去,还不被北狄人打哭了?”
严瑜低声道:“如果这样,信州岂不是更加危急?”
李罡愣了愣,忽然觉得有点羞愧。他只想到莫让沈泰容讨了这个巧宗,全未想到,数万信州百姓的安危还悬在半空之中呢。
屋内只燃了一盏油灯,严瑜的面庞却被这略显昏暗的灯光照得愈发刚毅了。他一手拿起案几上的佩剑,道:“如若真是如此,我会向殿下请命。”
李罡有点茫然:“请命?请……什么命?”
严瑜抽剑出鞘,雪刃映火,发出灼灼的光芒,严瑜的话掷地有声:“带军出征,平定九边!”
第56章 信笺
第二日朝堂之上,果然有人上书,先是大赞虎贲军护卫帝京有功,再将王晋在神焘末年那射翻了庶人郑的一见夸了又夸,又说他知人善用,提拔后辈。
“当此危难之际,国赖良将,愿陛下信之,任之!”上书的人也不知道收了沈家多少好处,说到最后竟然痛哭流涕,将一个忧心国事,忠心为主的铮臣演得入木三分。
能立在这个朝堂上的人,又有几个庸才?就算一开始没听出这举荐背后的深意,听到“提拔后辈”四个字,也知道王晋不过是举起来的靶子罢了,真正要趁着这股东风飞黄腾达的,自然是那素有“帝京双璧”之称的沈泰容。【注1】
陈可始【注2】不发一言,他是文臣,素信言多必失,本来就不爱出风头。加上这样重大的事情,乐阳公主却未曾提前和他知会一声,他干脆就作壁上观。
丘敦律如老僧入定一般,微阖了双目。自从圣上驳回了初怀公主的折子之后,他就明白对九边之事,圣上其实内心早有定论,只是时机未到,故而才隐忍不发。丘敦律早年颇得高宗信任,曾听高宗评论自己的儿子:悯仁太子夏侯容忠厚宽和,可做一代守成之君;齐王夏侯郑【注3】聪颖过人却心性不定,磨砺之后,也能成为一方贤王,拱卫中枢;而秦王夏侯贤……高宗对这个儿子是在没什么印象,再说当时夏侯贤已经被过继给了高宗的兄长,等于退出了储位之争。所以高宗皇帝说到这里便停下了,丘敦律自然不会追问,那时候的夏侯贤已经出京就藩,所受的宠爱莫说和悯仁太子相较了,比起被留在京中齐王也是大大不如的。
那时候君臣两人,谁也没想到,最后继承了帝位的竟然偏偏是这个无人看好的秦王。
当丘敦律站在太极宫的正殿,带着朝臣山呼万岁,恭迎夏侯贤登临宝座,御极天下的时候,内心不是没有一点荒谬之感的。昔年花团锦簇的悯仁太子比高宗皇帝还先一步离开了人世,留下了一个襁褓中的稚子。被高宗夸过“聪颖过人”的齐王,图谋篡位,如今已经被削去宗籍,贬为庶人了。
御座上的新君,面目平和,似乎并不以能够一步成龙而欣喜。
晏和年间的朝堂十分平和,圣上是个宽和的人,勤政纳谏,虽然进取不足,但也堪称一代仁君了。除了后嗣一事让朝臣们有些担心之外,似乎更无其他可以挑剔的地方。
只是对于丘敦律这样自命有管仲之才的臣子来说,仅仅如此是不够的。他肯出山为初怀公主之师,看中的便是她身上的锐气。
而今他却有了一点不一样的想法,初怀公主那朝气勃勃的壮志,是否正是从她父亲的那里继承而来的呢?他对乐阳公主和沈家的优待,仅仅是因为神焘末年沈贵妃的那一点遗泽吗?
只可惜,丘敦律并未见过年轻时的圣上。但他相信,这一次北狄入侵,断不会像沈家谋划的那样,成为沈泰容的进身之阶。
廷上重臣一言不发,圣上也不一一垂询,下诏命虎贲军中郎将王晋、神策军中郎将陈睿、在京的八姓将领以及兵部官员入宫策对,便退了朝。如此一来,除了早前被派往巡视帝陵的羽林军中郎将阿莫林之外,身在帝京的高级武将全都有机会面见圣上,陈述自己对此次信州之战的见解。
若是以前,丘敦律会以为圣上这是中正平和之举,现在他却从中体会到一些不同:光是帝京之中,便有这样多的武将,难道还选不出一个能够退敌之人?
他知初怀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