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孩子很闹,我们都把视线转向那里,似乎这次见面是一场灾难,我们躲在陌生人的尴尬里避难。
我觉得不安,我们被包围了,包围我们的是噪杂,隔阂,我内心的恐惧,还有他的冷漠。
我坐在他的身边,感到史无前例的渺小无助,瑟缩在死亡的Yin影里,瑟缩在无爱的恐惧里。我的神经像一根绷得很紧的弦,我想它快绷断了。
走出餐馆,呼吸到外面的新鲜空气,我如释重负,终于可以逃离这种貌合神离的窘境。两人来到餐馆附近的广场,广场说不上美丽,也没什么情调,人很多,天高地阔,不用矫饰自己的心情。我注视着凝滞的湖水,坦诚地倾诉了我的心事,我告诉苏安小城死的很蹊跷。
“不是煤气中毒吗?”他质疑道。
“可是为什么会煤气中毒呢?”
“也许小城睡着了,遇上煤气泄漏。”
连他也这么说,我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给他讲了一个很多年之前我在法制频道上听到的故事。
故事的主人公,在朋友的蛊惑下,告别了妻儿外出挣钱,一去就是八年,八年间他杳无音信,仿佛被外星人劫持了。八年之后,一位远在千里之外的农民,在自家的水稻田劳作时发现了一个锁着的铁箱。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农民找来工具,撬开锁子,发现里面竟然是一堆尸骨,尸体早已腐烂。农民受到了很大的惊吓,重新盖好箱子,秘密地将箱子连同尸骨一起草草埋到山上。第二年春天,寸草不生的山上,竟然鲜花遍地。农民自己虽然觉得奇怪,但对外界秘而不宣,秋天的时候山上无缘无故着了一场大火,接二连三的怪异事件,让农民十分害怕,他担心再生出事端,与家人商量之后决定报警,警察挖出尸骨,经过鉴定,原来就是八年前失踪的主人公,一层层抽丝剥茧事情终于水落石出,原来他出门不久后就被朋友下了毒手,正是因为他灵魂的不屈冤情才得以昭雪。
我们总认为人是没有灵魂的,人死了生前所有的一切都烟消云散。事实证明人不但有灵魂,并且灵魂还有着强大了力量,冥冥中指引着尘世与之关联的一切。如果小城死于非命,如果她的灵魂也有着强烈的复仇的愿望,如果她的力量微弱,力不从心。如果她的灵魂不能像故事的主人公一样跋山涉水。如果她遇到了阻碍,一座山,一个栅栏,一个险滩。我们生在尘世的亲人去完成她未完的心愿是不是更容易一些?
“无稽之谈,恐怕又是你的杜撰。”
“你是铁石心肠吗?为什么让你相信奇迹比奇迹的发生更难。”我被激怒了。
“人已经死了,人死不能复生,我们好好生活才是对亡灵的告慰。”
“是的,小城已经死了。并且我们迟早都会死,假如现在死的是我呢?难道你要坐视不管吗?”
“你怎么会说出这种话!”
我们的争吵已经引起了过路人的侧目。生活已经这样不堪了,我不想活的怵目惊心。我压低声音:“一个那么好的女孩在她最好的年纪莫名其妙的死了,难道她的死不重要?她是我最亲近的人,看到她我觉得人生充满希望,没有她,我觉得一无所有,难道她的死不重要?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爱啊!你怎么就不懂呢?”
“可是我们能做什么呢?”
“我只是希望你把工作,前途,先放一放,关心一下我,关心一下有个妹妹离开了我……”我说不下去了。
他沉默不语。
有时候我们害怕的不是外界的打击,而是身边人的沉默。
彼此的隔阂已经心照不宣,我冷静下来,说:“我想回去了。”
“我送你。”
我说不用了。
我转身离开,在转过头的一霎那,泪如雨下。
我知道我们之间已经走到山穷水尽了,没有必要用沉默和忍耐换取一辈子的相安无事。
一直对一个人好,希望对方掂出自己感情的分量,并且在我最需要的时候能做出适时的回应,可是事实证明这只是我一厢情愿的英勇。
不知不觉已经走出去很远。过去的一切,真想放把火烧掉,我看着熊熊的大火,告诉自己,我已经回不去了。
我决定理个发,一切从头开始吧。难不成我要以泪洗面,在孤独和绝望中度过剩余的时间?。
走进理发厅,一个头发妖艳的理发师迎上来,有点像传说中的岛国牛郎。他问我是理发吗?难道我来这里是吃饭吗。他问我打算怎么剪。我说剪短吧。他又问,确定?
“嗯。”也不知道他哪那么多废话。
我告诉他如何如何剪,剪完的效果跟我预想的完全不一样。
“这里不是应该再短点吗?”我摸着自己的头发。
“你这里有个头旋儿,不能再短了,再短就要往外翘了。”
“那这里呢?”
“这里也一样。”
感觉我头上多出来好多头旋儿。我们应该像他一样为自己的不称职辩护吗?
“挺好的。”看样子他很欣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