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血,没有受伤,仿佛只是走着走着跌倒了,而不是从高空坠落。小孩缓缓地爬起来,在迷一般的轻风shi雾中,在我剧烈的心跳起伏中,一步一步走向我。我绝望的呐喊:不要过来!不要过来!她来到我面前,我终于看清了,那是小城四岁时稚嫩的脸,她哀怨地看着我,眼睛里有一团忽明忽灭的火焰在闪动,哀求道:姐姐,救我!姐姐……
我从噩梦中惊醒。脑海中不停地回旋着梦中诡异恐怖的画面。小城,小城,……发生了什么?
我拿出手机,一连给她发了几条微信,久久没有回应。
我看了一下时间,差一刻才是凌晨六点,小城一定还在美美的酣睡,也许是我多虑了,不过是个梦而已。想到平时自己起床时歇斯底里痛不欲起的模样,这个时间还是最好不要去打扰了。
离上班还有三个小时,睡觉是不可能了。我起身拉开厚沉沉的窗帘,盛夏七月,晨光熹微,我需要看见光,哪怕是一点,也能驱逐噩梦的Yin影。
四岁的小城,即使我摆脱了噩梦,也会在记忆中与之相逢。
那一年,姑姑死于疾病,后来听母亲说的。那时我八岁,有那么几天,我和小城被关在nainai家的老屋里,老屋的砖是淡青色的,吸饱阳光之后散发出旧棉布的味道。我记不清是什么季节,应该是春末夏初,五彩的蝴蝶翩跹地穿过窗棂,飞进屋内,恣意凌空。我和小城欢喜地上蹿下跳,扑蝴蝶玩。扑到的蝴蝶被装到玻璃瓶里,邪恶地看蝴蝶扑棱扑棱煽动翅膀,像是得势的皇后折磨打入冷宫的妃嫔。
天渐渐黑了,老屋里弥漫着一种昏暗的忧愁,我和小城意兴阑珊,早早地亮起灯。天越来越黑,黑暗中响起杂沓的脚步声和窸窸窣窣的说话声。大人们的世界充满了隐秘,一回到屋内他们就变得很安静。我隐约感觉到一定有什么事正背着我和小城偷偷地发生。
白天的时候,我俩也可以溜达着去附近的乡村小卖部买点□□花方便面之类的小吃。妈妈出门一般给我俩留一块两块的零用钱,有一晚爸爸回来陪我们过夜,走的时候留了整整十块钱。那是我第一次可以独立支配那么大面额的钞票,都不知道该怎么花了。我就把它藏在口袋里,时不时拿出来看一下,那张钱简直是无依无靠的日子里唯一的安慰。
快到中午的时候,nainai家来了一个货郎子,背上背着两大包东西,把他的背都压弯了,看着挺心疼。
他看着我俩,Cao着外地口音问道:“小姑娘,你家大人在不在?”他双眼皮的褶皱很深,眼睛里缥缈着梦一般的气息,一定是翻山越岭的迷茫让他的眼神这么虚无缥缈。
我不假思索地答道:“在。”
他问道:“那可不可以去你家喝口水呀?”
不知是他悲苦虚渺的眼神打动了我,还是我觉得自己撒谎撒的天衣无缝,所以对他完全放松了警惕,我当即就答应了。
他把背上沉重的包袱卸下来,咕嘟咕嘟喝完水,拉开包袱的拉链整理东西,把货品在我们面前一件一件摊开,里面有我和小城可以穿的小衫,蕾丝花边袜子,五颜六色的手帕,还有一些我不感兴趣的大人们穿的衣物。
他问道:“小姑娘,喜欢吗?”
我喜欢的心都快融化了,我对喜欢的东西没有任何抵抗能力,这种感觉一直延续至今。我俩沉默着不说话。
他又问道:“小姑娘,不喜欢吗?”说着就要把东西收到包袱里。
小城说:“姐姐,我想要花袜子。”
他说道:“但是你们没钱啊。”
我理直气壮地说:“我们有钱!”
他温柔地问:“有多少钱啊?”
我得意地从兜里掏出那张十元钞票。
他说:“有这么多钱啊,想要什么你们自己选吧。”
我和小城每人挑了一对蕾丝边花袜子。他找了五块钱给我,又送了我俩每人一块花手帕。
他说:“你们两个真像两朵含苞待放的花啊?”
“什么是含苞待放?”我好奇地问。
他想了想:“含苞待放嘛……就是花没有长大,还在襁褓里。”
“什么是襁褓啊?”我又问。
他耐心地解答:“襁褓就是包小孩的被子。”
我和小城咯咯咯地笑了。
“你们长大了要带刺。”他认真地说,像是大人们的嘱托。
“什么刺啊?”
“有一种花叫玫瑰,为了保护自己,身上长着刺。”
“有刺不疼吗?”我问。
“自己不会不疼,但是会让伤害你们的人疼,那样才能保护自己啊。”
他很有趣,跟其他乏味的大人不同。
跟我们说了再见,他背上他的货品继续赶路了。我和小城高兴地欢天喜地,把买来的东西把玩了很久,等大人快回来的时候,我叮嘱小城,如果有人问起来就说我们拿钱买了好吃的。
那天中午妈妈送饭回来,我们都说自己吃饱了,小城真是听话的孩子,跟着我挨饿都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