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 洪月娘又要上吊。
只不过, 她的手才碰着了白绫, 陆麒阳就伸手一拽,把她从白绫布前拎了下来。
这洪月娘瘦瘦小小的一个, 陆麒阳抓起来毫不费力。
“你若是真在这里上吊死了,那才是亏大了。我二人只要将你胸前血冤书烧掉, 明日天亮,便再无人知晓你是为何而死, 只道你是自己想不开,吊死在此处。”陆麒阳一脚踢开地上箩筐, 蹙眉道, “人活一世本就短暂,能惜命, 便惜命罢。”
不知为何, 他的话中颇有几分憾然之意。
洪月娘听了陆麒阳的话, 紧紧拽着胸前缝着的方绢,声音涩涩道:“我死也不成, 不死也不成, 老天爷到底要我如何?”
沈兰池平复剧烈呼吸, 缓缓道:“我虽是安国公府的人,也知道谋害性命,其罪当诛。便是为了安国公府,我也要将这等恶戚狠狠揪出来。更何况,我也并非丧尽天良之人,怎能坐视堂兄害人性命?!”
沈兰池说得决绝,洪月娘不知不觉便信了几分。
洪月娘擦干了眼角边泪花,方想开口,就听得自己肚子里传来一阵咕咕叫声,顿时有些讪讪。原来洪月娘奔波一日,又是拦车架、又是找秀才,已经一整天没吃饭了。
陆麒阳微颔首,道:“大娘,我带你去吃点东西,垫垫肚子。有了力气,再仔细说那春喜的事情吧。”
***
离朱雀门三道街外,有个馄饨摊子。这条街上四下都落了门,只有这处馄饨摊子还打着灯,孤零零、明晃晃的。老板不在,案上搁着一串擀好的面皮,锅里沸着水,咕嘟咕嘟的。
三人在桌子前坐了半晌,都不见老板回来,陆麒阳摇摇头,道:“八成是又去找张海生打牌了。”说罢,他起了身,走到那包馄饨的木头案前。
他半捋袖口,一手托起擀好的薄薄面皮,另一手用筷子夹了小团rou馅生姜放到里头,手指灵巧一捏,就将馄饨包作了一顶小官帽。
“你你你你先坐下!”沈兰池大惊,“一会儿老板回来了该怎么办?随随便便乱动人家的东西……”
“无妨,我和他熟。”陆麒阳将一溜馄饨丢到锅里,一副煞有介事的阵仗。不过一会儿功夫,那顶顶小官帽便打着圈从锅底冒了上来,又很快被陆麒阳盛到了素瓷大碗里。
“大娘,你吃。”陆麒阳将热腾腾的馄饨递到洪月娘面前,顺手塞了双筷子进她手里。他在笑,微露出一小截齐整牙齿,看起来还有几分傻气,“皮薄rou馅多,童叟无欺。”
洪月娘拿着筷子,愣了好一会儿,这才夹起个馄饨来。夹馄饨时,她先挑去了上头的葱花;待挑完了葱花,她才喃喃道:“我傻了,春喜不在了,也没人会和我挑剔这馄饨里的葱花不好吃了。”
她塞了一整个馄饨进口中,也许是被烫着了,竟然又淌下一串泪珠来。沈兰池看的不是滋味,给她递了手帕,道:“大娘,你先吃,先填饱肚子最重要。”
说话间,几个巡防司的差爷路过此处,他几人酒气熏熏,手里的灯笼一路乱晃;见到馄饨摊前的三人,便哈哈大笑道:“又在此处偷懒?还带了老娘出来吃馄饨!小心我告诉你家头儿,哈哈哈哈……”
沈兰池穿着巡防司的盔甲,一动不敢动,竭力扩肩,生怕被那几人瞧出来自己是个女子。就在她紧张不已时,一只手臂攀到了她肩上,原是陆麒阳单手搂住了她,做出一副哥俩好的模样来。
趁着沈兰池不能动,陆麒阳还用手指刮了下她的脸颊。
“你的手真不安分。”她瞄一眼陆麒阳,小声道,“现在你摸我,日后,我都要摸回来。”
“嘘……”陆麒阳把手指抵在唇间,挤眉弄眼,一副你奈我何的模样。
终于,那几个巡防司差爷嘻嘻哈哈地走了。洪月娘也吃完了一碗馄饨,用沈兰池的手帕擦净了泪珠子,终于开始讲起了女儿春喜与沈家二房的事。
与洪月娘彻聊一番后,沈兰池允诺定会替洪月娘讨回公道,让洪月娘次日再到安国公府来。
人命关天,沈庭竹作恶多端,必得报应。
将洪月娘送回家后,沈兰池也回安国公府去了。临归家前,她不忘谢过陆麒阳出手相助。
“这身衣服,我明日便托人还给你。”沈兰池扯了扯身上巡防司的盔甲,一臂的甲片铿铿乱晃,“我倒不知道你想的这么周到,还特意借来这样一身衣服。”
若不是这一身衣物,要是被巡防司的人逮到了,那少不了惹来麻烦。
“什么‘借’?我直接拿来的。”陆麒阳道,“也别说明日了,你现在就脱了给我,我早点偷偷还回去,免得被张海生发现了。快脱!”
一句“快脱”,说的气势十足。
“不就是脱身盔甲?你怎么说的和脱其他的东西似的呢……”她咕哝了一句,还是将身上的盔甲给褪了下来。末了,她仔细对陆麒阳道,“你记得擦一擦鞋底的泥,城东可没朱雀门那边的青泥地。你晚上去了哪儿,你娘一看鞋底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