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池用拇指蹭了一下嘴角, 道:“吃东西时急了些,咬到了。”
“怎么这么不小心?”沈大夫人拿帕子来按她的嘴角。
沈大夫人一说话, 肖氏的喋喋不休就被打断了。肖氏面有不快, 抱怨道:“嫂子,玉珠的话可还没说完呢。方才说到哪儿了?这庭康的官若是做大了呀, 那便可与庭远互相扶持。都是一家子人, 又有什么不好的?”
说来说去, 还是沈庭康检校太中大夫的那事儿。
二房瞧中这个肥差好久了,可沈大老爷始终不肯去办这事。如今二房出了个太子妃, 肖氏扬眉吐气, 觉得二房高了大房一头, 便理直气壮地与大房重提起了这件事来。
沈二老爷虽也是个大官,可这官位也是沈大老爷捞来的,在官场的地位又哪能和沈大老爷相提并论?只要沈大老爷吩咐一句下去,这太中大夫的空缺还不是长了翅膀似的飞入沈家囊中?
“弟妹,这事儿你得与我家老爷商量呀。”沈大夫人叠着手帕,头也不抬,“我一介妇人,能帮的了什么?”
“大哥最重爱嫂子,只要嫂子肯说话,那便没什么不好办的。日后桐映做了太子妃,若是嫂子有什么要帮忙的,知会一声,玉珠也会照做。”肖氏浑然未察沈大夫人的不耐,兀自滔滔不绝,竟又说出了更夸张的话来,“对了,我娘家那几个亲戚呀,也想混个小官儿当当。这事一点都不麻烦,大哥弹个手指便成了……”
沈大夫人的面色一沉。
这肖氏真是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竟还提出了这样过分的事儿来!
肖家未发达前,老家是淮西那边的。肖家如今混得好,成了京中一等一的新贵,老家便有一大群亲戚上门打秋风。肖家大多数时候都不爱搭理,偶尔接济一番。如今那些淮西的穷亲戚胃口被撑大了,竟瞄上了嫁入安国公府当二房主母的肖玉珠了,还指望着搭上安国公府这棵大树,好乘一乘凉。
沈大夫人看不上肖氏这种小家子气的做派,可面上却分毫不显,只是款款道:“这事,你也得与老爷说呀。我一介妇人,实在是说不上话。”
肖氏喉里的话噎住了。
她倒是找过沈大老爷了,不过沈大老爷比沈大夫人还要油盐不进。无论是什么事,沈大老爷只说一句话:“若是直接求太子殿下,倒还来的快些。”
好一句“直接求太子殿下”!说得简单,做起来又哪豁的出去脸皮?
这婚事才刚刚赐下来,二房便对太子殿下指手画脚,要这要那,太子会如何看他们?以后桐映嫁过去了,岂能抬得起头?桐映在侧妃后进门,本就是丢了大脸,可不能再失了太子的宠爱。
肖氏白浪费了一番唾沫,什么事都没说成,只能愤愤离去。想到在老家亲戚面前打下的包票,她便愈觉得丢脸。因为不高兴,傍晚她带着二房人回去时,还不肯与大房并道,像是要避晦气一般,抢前一步走了。
沈大夫人倒乐得清净,招呼了下人收拾马车,回安国公府去了。
肖氏一走,她反倒心情好了起来,一边招呼兰池上马车,一边笑眯眯道:“今年枫叶比去年更好看,可惜你祖父还不肯出门来。也不知碧水湖里的鱼上没上你祖父的钩?”
沈兰池有些累,上了车便半寐半醒、昏昏沉沉。
那马车行了半道,车身忽然一震,惊得车厢里的人都踉跄一阵,兰池也匆匆惊醒了。好一会儿,车夫才探入身来,为难道:“夫人,有个妇人拦了咱们的路,说是要替女儿讨回公道。”
沈大夫人皱眉,撩起车帘,向外望去,但见一个青布裙袄的妇人正泼皮赖脸地躺在地上,全然不顾满地污泥,正声嘶力竭地嚎啕大哭着,口中喊着什么“我苦命的春喜”、“阿娘对不住你”云云,一头枯发乱蓬蓬的。
“这是怎么了?”兰池奇道。
“别管,绕了路便是。”沈大夫人对车夫叮嘱一句,放下车帘道,“一个月能碰上四五个讹钱的,不是被碾了脚,便是被压了手。谁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躺到路上来的?”
车夫应了声是,重扯了缰绳。
兰池撩起车窗外的软帘,望见那妇人哭哭啼啼地追了过来,心下只觉得“春喜”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只可惜,她始终想不起来在何处听见过这个名字。
待兰池回了安国公府,拆了簪钗要就寝时,方才惊忆起她在何处听过这个名字。
这春喜乃是二房少爷沈庭竹身边的丫鬟,入安国公府时签的是活契,原本过个五年便能出府去了;可春喜却没能回去——她被沈庭竹鞭笞致伤,没等熬到冬天,人便去了。
肖氏自是将此事瞒的死死的,还偷偷摸摸地葬了春喜,自以为万无一失。谁料,此事最终还是被捅了出去,在京中掀起了轩然大波。
那时阮迎刚得了陛下提拔,正是新官上任三把火的时候,于是抢先拿了这件事开刀,将安国公府的二房里里外外查了一通,发现沈庭竹早先还打死了三个丫鬟。此事一出,向来硬气的老安国公沈瑞气得昏了过去,自此缠绵病榻,一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