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
她抹了抹从眼角中纵横而下的眼泪,视频的背景音里隐隐可以听见一片低声的啜泣。
Gracia太太深吸了口气,平复了一下情绪继续道:“那场爆炸并不是你的错,你所承受的痛苦,比我们每个人都要深。但因为我们的自私,把这一切的不幸,都归咎于你,以仇恨你,辱骂你,来缓解我们的哀痛。
“对不起,孩子,请你原谅我。”
盛蔷没想到她会这么说,一瞬间她只觉得有些恍惚。
她没听错吧?Gracia太太向她道歉?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盛蔷忍不住想把视频倒回去确认,就在这时镜头却拉远了,盛蔷这才发现原来Gracia太太身边还站着许多人。
一张张面孔,有些遥远而陌生,却又是那么清楚地刻在灵魂深处。
她听到他们说:
“这并不是你的错,Adriana,请原谅我们。”
“对不起……”
“对不起……”
盛蔷呆呆地看着屏幕,眼泪知何时早已淌成了一片。
这么多年来,哪怕是在午夜梦回,她所乞求的,不过是被人原谅。
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从他们的嘴里,听到一句“对不起”。
积压在心底最深处的那座大山,在这一句一句的“对不起”中崩裂,碎石随着她的眼泪一同滚落,多年来,她第一次感觉自己可以挺起胸膛。
镜头在这时转向了一个男人,盛蔷认得他是Gracia太太的丈夫,当年爆炸中的伤者之一,Kenny Gracia。
盛蔷的呼吸微微一窒。
松懈下来的神经再度绷紧,她记得Kenny在那场爆炸中,失去了一条腿。
哪怕此时被清楚地告知这一切并非她的责任,盛蔷仍不知该如何面对他。
Kenny是个木工,说话远没有太太那么斯文,他“呃”了几声,似乎不知从何说起,忍不住抓了一下耳朵,爆了一句粗口。
半晌他才捋清了思路:“实话说,第一次收到你的汇款时,大概是七年前吧,当时我特别生气,我当时想,艹,把老子当乞丐打发啊!,该死的……我真没想到之后几乎每隔几个月,就会收到一笔汇款,而且这么多年都没停过。
“是这些钱,让我在家休养了三年,让我老婆不用一人养家那么辛苦,让我家儿子可以上大学……不仅仅是我,我们每个人都在接受你的经济帮助,Nancy做了植皮手术,Henry开了一家热狗店,而且做的热狗真特么好吃……跑题了,我的意思是,如果没有这些钱,我真的不知道我们要怎么重新开始。
“为了花钱花地心安理得,我一直跟自己说这是我应得的,是你们盛家欠我的,但事实上,你没有义务帮我,而且见鬼的,我都不知道你从哪里来的这么多钱……”
“好好说话。”Garcia太太拍了他一下,Kenny被她打地一缩脖子。抓了抓自己满是胡须的腮,“我可能不太会说话,但是你是一个很好的人,是个好女孩,我不怪你,现在真的一点也不。
“我希望你能好好过日子,不用再惦记我们,我们现在很好,真的。”
脸上明明还挂着泪珠,但是看着这对夫妇,盛蔷终于忍不住勾了勾唇角,紧绷的神经也终于松懈了下来。
镜头又转向了其他人,像是一个约好的仪式一般,站在Garcia夫妇身边的所有人一一从镜头里,向她打招呼。
看着那一张张熟悉的脸孔,盛蔷只觉得恍若隔世。
时光在他们的脸上添上了皱纹,却带走了他们眼中的戾气,盛蔷从未想过,此生还会听到他们如此心情气和地跟她聊起家常,如同儿时许多个安宁的午后。
镜头在他们中间轮过一整圈,最后又回到了Garcia太太身上,“我不知道你是否愿意原谅我们,但是我希望有生之年,可以再次看见你回到圣安托尼,回到你的家。
“在此之前,愿上帝保佑你,我的孩子,圣诞快乐。”
“圣诞快乐。”
“……”
盛蔷抬起头,看着窗外一片缤纷的灯火,是啊,今天是圣诞节啊。
一时之间,无数的回忆在她脑中走马灯一般地回放,她想起了与父亲开着皮卡车上山去砍圣诞树。
她想起了和母亲一起剪圣诞窗花。
她想起了抱着小Jonny在门上挂圣诞铃铛。
那些原本她以为已经失去了的记忆,像是一匹迷失的马,终究寻找到了归途。
今天是基督耶稣诞生的日子。
或许也是她的重生。
屏幕已经黑了下去,盛蔷正要放下手机,却没想到她本以为结束了的视频,竟又动了起来。
镜头调转了一个方向,改成了自拍模式,她终于看到了拍摄这个视频的人。
他说出了一句让她在此后的日子里,始终无法忘记的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