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类、点心,简直是等于谋杀她,她的一心一意都用在画上。
真是奇怪,琪琪的世界建立在她的自尊上,而朱明的世界在感情上。她对于画的感情是牢不可破的,我自问没有那么重要的地位。
直到一切都准备妥当的时候,朱明来了,一件毛衣,一条芝士布的裙,她的美丽在她的随和,她的姿态是无可比拟的艺术家风度,我把指环套在她手上,她向朋友一鞠躬,笑容可掬。
忽然之间我原谅了她的一切,她到底是特殊阶级,她原不应该理这些俗务,只是她人到了就好,只要她脸上有笑容就好。
我看着她脸上娇憨的神情,这个女孩子是我救回来的,如果一直让她在那间稀僻屋里住下去,她一定会死掉,是我救她回来的。
我为朱明牺牲了跟琪滨之间三年的感情,幸亏琪琪现在也结婚了,表面上来说,一切都很平静,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但我心里隐隐不是这么想。
事情好像有点不对。
好像唐的不请自来。
是我先看见他的,我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竟会有胆子来。他迎上来,他笑道:“真没想到你订婚了,琪琪结婚我没到,你订婚我必需要来。”
我点点头,我不想与他吵架,算了。如果朱明忘不了他,不见他也忘不了,如果已经忘了他,见了面也不过如此,虽然这么譬喻着,但是我的心还是往下坠,手脚几乎是冰冷的。
朱明向我走过来,她根本没有看到唐,她笑着抱起我的手臂,我的心马上一定。
“家豪,我想早一点到画廊去,那边有人等我。”她以一种小孩向教师请假似的声音问我。
平时我还不觉得怎么样,今天是我订婚的日子,又有唐在我身边,顿时使我骄傲起来,而且她问得刚好,我的确不想她留在此地与唐谈话。
“你去吧,晚上我到你那里来。”
她吻了我一下,还是没有看见唐。
我说:“唐来了。”我乘机故作大方。
她转头,看见了唐。我火眼金睛地留意着她的表情。
她根本当我在与她介绍一个陌生人。她温和的点点头,“你好。”她平静的说,眼睛很随便的看了唐一眼,“我走了。”她告诉我,然后转头便走开了。
我觉得朱明真是值得我这么疼她,她没有令我失望。
我胜利地看着唐,唐一脸茫然,我真觉得痛快。唐满以为他还是一个重要的角色,他不爱朱明,但是他很愿意朱明爱他一辈子,他巴不得朱明一眼看见他,马上昏死在地上。可爱的朱明没有那么做,朱明把他当陌生人。
朱明根本不识得唐,即使朱明恨他也是好的,但是朱明对他什么感情也没有了,朱明绝对不懂伪装。
我对唐说:“我很高兴你来了。”现在这种情形,当然是值得高兴的。
唐如梦初醒,“朱明漂亮多了。”他说。
我说:“朱明一向是漂亮的。”
“不不,”唐回忆着,“她没有笑容,很多埋怨,态度非常消沉,不是这么美的。”
“一个女人如果有机会美,为什么不美呢?”
那个时候我把朱明送到医院去,她憔悴得只剩一口气,也不是这么美的。
我很满意。
我说:“朱明下个星期在现代美术馆有个画展,连展七天,你可以去看看,她的画非常吃香,非常多订单,把画与金钱一齐提是奇特的,但是这年头,什么不是钱呢?”
唐迷惑的站在那里,没多久就告辞了。
事实与他的意料差得远呢,他以为他有多重要!
朱明见过唐后并没有提起他。
朱明忙得昏了头,整天穿着牛仔裤跑来跑去,安排这个安排那个,一会儿是记者访问,一会儿与展览会联络,又要把画抬来抬去。
她心中几乎一点旁惊也没有,何处有唐的影子,唐即使愿意回来,她也看不见了。
人是善变的,变得快速,根本不认得过去的事、过去的人,我很高兴朱明也懂这一套。
她的画展陈列好之后,我赶去看。
朱明兴奋的告诉我,“家豪,我太快乐了!太快乐了!”
的确是的,华人能在外国地方出人头地,非要打真军不可,我不知道朱明的画有什么好处,隔行如隔山,但是以她这么一个女孩子,艺术学院又还没有毕业,能够获得画廊的支持而开画展,已经够难得了,我替她高兴。她的快乐不是没有原因的。
我说:“这画展原本应该早一年举行的呢。”
朱明说:“现在也不迟呀。”她笑yinyin的说。
“自然不迟。”我说。
她盘膝坐在地毯上,她的书一直在她身后两旁伸展出去,好美的一幅风景,我几乎看呆了。
“我想替你拍些照片。”我说。
“我不知道你会拍照。”她笑说。
我摸着她的头发,“头发几时再长?”
“不打算留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