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愧疚。
正回想间,只听得账外士兵通报:“顾将军到!”
顾将军?这么晚了,她怎么还会来,明明在大帐中议过事了。夏侯逸看了一眼已经醒来,正在揉眼睛的倚游,吩咐道:“请顾将军进来。”
被吵醒的倚游眼睛,迷迷糊糊站起来,一位丽人挑帘而入,火红里衣,银色盔甲,艳若桃李,灼灼其华。倚游朦胧道:“这是哪一位仙子呢,既威风又漂亮,以前怎么从来没见过?”
顾瑛宁不妨一入帐就被人呆呆看着,不觉蹙紧了眉头。
夏侯逸忍着笑,轻咳一声:“顾将军来了,还不去沏茶。”
倚游揉揉眼睛,神思一下子回转,她有些发窘,笑了笑道:“是奴婢迷糊了。”
夏侯逸笑道:“小丫头没见过世面,让顾将军见笑了。请坐。”
顾瑛宁撩袍入座,道:“无妨,夏侯公子不必介怀。梦儿姑娘,麻烦你沏壶茶来。”
倚游情知他们有军机大事要商议,这是要自己回避的意思,忙退了出去,临走前倚游还念念不忘地将心中崇敬的顾将军又看了一眼。顾瑛宁刚进来时只觉得艳色逼人,这会儿才发觉她虽眉目坚毅,却有一股淡淡的倦色。一介女子独挑大梁,心中的重压想必无人分担。
倚游沏好了茶,回来看见帘子还垂着,两人的身影透过灯烛映在帐布之上,隔着案桌席地而坐。倚游将茶具搁在一块石头上,远远地守在大帐之外。
耳尖微动,两人的对话零星入耳。顾将军道:“夏侯公子,你是否也觉得我应该放弃。”
夏侯逸回答:“顾将军有自己的坚持,夏侯是方外人,无权评论。”
忽地有人从背后轻拍了她一下,吓得她差点大叫出声。
“哈哈,梦儿,被我吓着了吧。”
倚游回头一看,原来是沈文,自桓军抵达落霞关之后,夏侯逸担心在战乱中无法保证忘忧安危,便让枕流先送忘忧回双姓城。
枕流走了,没了车夫,夏侯逸只好再雇一个。这沈文是马房学徒出身,却长相斯文,乍一看还以为是个落第的秀才。到军营里后,夏侯逸见他无事可做,就打发他去伙房里帮忙,几天不见,他身上的斯文秀气变成了灰头土脸,倒是与他的差事相称得紧。
倚游没好气地瞪他一眼:“你干什么呀,差点吓死我。”
沈文陪笑道:“自然是有好事才找你,今儿太子殿下拨了银两过来,伙房师父叫我去城里采买米粮,怎么样,想不想去城里逛逛,这里都是男人,你憋坏了罢。”
他刚来时听说夏侯公子与身边的侍女关系不一般,心里就对倚游有些忌讳,可一段时间下来才发现根本不是那么回事。他们两各自住在营帐里头,倚游从来不在夏侯逸那里过夜,夏侯逸对倚游也没有特别亲昵的举动,大概是以讹传讹罢了。
心里的忌惮放下了,另一种妄想又涌上来,倚游面容清丽,性子也好,无父无母,只有一个失散的姐姐。若是以后能讨了做媳妇去,那可不是美事一桩,自古侍女配小厮,天经地义。想着这些,沈文脸上的笑又多了几分。
倚游全然没觉察出眼前之人的心思,她一听可以出去,面上顿时活泛起来:“真的?落霞城的人不是跑光了么?还有什么可逛的。”
沈文看着倚游露出向往之色,道:“虽然富户都跑了,还是有一些商贩的。”
倚游闻言笑道:“怎么出去?”
沈文瞧见倚游脸上的笑容,心里像吃了蜜一样甜,连声道:“看我的,待会儿我就跟公子禀报,靠你沈文哥哥这张三寸不烂之舌,一准儿能成。”
倚游丢给他一记白眼。
第二天清晨,倚□□在落霞城的街道上,不得不感慨,在耍嘴皮子方面,沈文真是个中高手。
他恭恭敬敬,声情并茂地对着列出了倚游不得不随他同去采购的理由,什么女子比男子Jing细,办事妥帖啦;自己最近忘性大,丢三落四啦;夏侯公子久居军中,有所需要也可差倚游去买啦;夏侯逸耐着性子听他讲了一刻钟,便挥挥手放行,临走前塞给倚游一包碎银子。
虽说名义上是帮助沈文采买军需,沈文却没真让倚游做苦力,一进城便讨好地让倚游自去玩儿,自己则一个人赶马车办事去了。
由于战乱,落霞城里的富户都想方设法搬走了,只留下一些小商铺和小贩子,有气无力地做买卖,倚游随意挑了个卖馄钝的小贩,问道:“桓军已至,落霞城不知道能守多久。你们为什么不离开。”
“小人家中还有病重的老母,移动不得。与其客死异乡,还不如待在家里。”那小贩看了看周围,又说道:“很多人都说,这次桓军的占城之后不会扰民。”
倚游问道:“为什么?”
那小贩挤挤眼睛:“因为顾将军呗。”倚游依旧懵懂,那小贩却不肯再说了。
倚游只得带一肚子疑问慢慢走着,逛着逛着,渐渐被路边的东西吸引。她不喜欢华贵的东西,反而喜欢普通街市上的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