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骏想着将灯光音响安排妥当,待颁奖的环节一过,便过去和几位金主打个招呼。舞台上流光溢彩,台下人声嘈杂,闪光灯频频闪烁,他一时没留心,再看过去,场内已经没有了邵声的身影。
自会场的侧门出来,是一道僻静的半圆形连廊,一直通到后厨去。因为今天的活动是冷餐会,各色小食大多已经在门外的备餐区准备妥当,只是偶尔有几位身着白色制服、戴着厨师帽的工作人员推着餐车经过。
邵声从会场踅到连廊上,隔着落地窗望着酒店的中庭,铺满鹅卵石的水池在冬季里放干了水,上面落了一层薄薄的雪。他脑海中都是莫靖言跛着脚,但又坚定地拒绝自己时倔强的神情。那天她紧紧偎依的男友,今天却在场上和别人眉来眼去。而以他的身份,不该探究惊扰她的生活,但又如何坐视不理?邵声的手掌贴在冰凉的玻璃窗上,洇出一片雾气。
他知道此时此刻自己无暇多想,应该收拢心思回到把酒言欢的会场中去,冰冷的指尖按了按太阳xue,吸了口气,转身要回到场中。刚走到门口,迎面碰到推门而出的楚羚。她一怔,笑道:“师兄你果然在这儿,我看到你被一群人围着,正要打招呼,你就不见了。”
“一直在说话,出来透口气。”
“我猜也是。”楚羚莞尔,“你一向不喜欢这种应酬的场合,但现在又躲不开。”
“工作是工作,说不上什么喜欢不喜欢。”
“我还以为是刚刚几个小姑娘太热情,你要出来躲躲。”楚羚瞥了一眼他的左手,揶揄道,“你应该把戒指戴上,冒充单身人士是不道德的。”
邵声笑了笑,“我现在,就是单身。”
楚羚一愣,神色歉疚,“不好意思,我们只听说你太太是巴西人,没想到……”
“我们分开一段时间了,儿子跟着我。”
“那这几年,也辛苦了。”
“还好,川川一直挺懂事,现在我妈也在北京,生活还是挺稳定的。”
“你刚回来,如果有什么我们能帮上忙的,尽管和我说。”楚羚顿了顿,“我知道你最近忙得很,刚才就想问,不知下个周末你有什么安排?”
“一般周末我都尽可能不参加应酬,陪陪家人。”邵声心念一动,心跳忽然快起来,定定地望着楚羚。
果然,她弯了弯嘴角,缓缓说道:“应酬算不上。昭阳回来了,要不要去我家,一起吃顿饭?”
当邵声站在高耸的公寓楼下时,激动的心情难以平复,还带了三分紧张与不安,不知如何面对阔别多年的老友。邵母说老友聚会是年轻人的事儿,自己去超市购物筹备年货,邵一川裹上厚羽绒服,像一只圆滚滚的小熊,蹦蹦跳跳地跟在父亲身侧。邵声带了一瓶红酒,又在水果店拼了一只果篮,邵一川拽着藤篮的提手,戳了戳里面金黄硕大的芒果,“爸爸,我也想吃芒果了。”
“不要戳坏了。这是送给傅伯伯他们家的,回去再买给你。”邵声牵起儿子的小手,“还记得见面怎么问好么?”
“嗯,傅伯伯,楚阿姨,还有安安妹妹!”邵一川仰头看着,“可爸爸你怎么还不按门铃啊,你是忘了他们家门牌号吗?”
邵声笑着拍了拍儿子的头顶,他知道自己此次回国,有太多的故友和旧事需要面对。只是这么多年来断了联络,他知道昭阳经历了漫长的昏迷和苏醒后艰辛的复健,然而在脑海中反复出现的,都是他当年在公路上满脸血污、以及医院中缠着白纱遍身插满胶管和导线的模样。久别重逢,他不知如何开口,给昔日的兄弟一声问候。
来开门的是楚羚,她系着围裙,袖子挽高,厨房里高压锅滋滋作响,飘来炖rou的香气。“你们爷俩来了,快进来。”她弯腰递过一双小拖鞋,“你就是川川呀,长得真像你爸爸!”
“楚阿姨好!”邵一川声音响亮,“我和爸爸买了水果,送给你和傅伯伯,还有安安妹妹。”
“川川真懂事,还知道安安妹妹,她在睡觉,一会儿和她玩好不好?”楚羚笑着将果篮放在一旁,接过邵声的大衣,“昭阳在书房,刚刚爸爸打电话来问一个数据,他正查着呢。我去喊他。”
“我去吧。”邵声的掌心有些chaoshi,“我去和他打个招呼。”楚羚点头,将邵一川带到客厅,拿出饼干糖果给他挑选,又将电视打开,陪他一起看《喜羊羊与灰太狼》。
邵声顺着她的指引走到书房门前,他轻叩两声,将虚掩的房门轻轻推开。傅昭阳侧身站在书桌旁,翻着书柜上的参考书,他衬衫外穿着一件深灰色斜格毛坎肩,一身儒雅的书卷气,似乎当年惨烈的一幕从未发生过。他背对着邵声,将一本英文词典放回到书架上,问道:“是少爷他们来了么?”
重又听到傅昭阳的声音,低沉和缓,和记忆中别无二致,邵声想起当年在重症监护室,他跪在床边涕泪交零,一迭声的“对不起”,换不到傅昭阳一句“没关系”,记忆中的一幕瞬间清晰,让他热泪盈眶,颤声道:“老傅,是我啊!”
傅昭阳手臂一颤,字典没放稳,“啪”一声掉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