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小小年纪就能开这么大的店,你的爹娘享福了。要是我的女儿能有你这么懂事就好了,她呀……唉,不说了。”
呃,这店不是我的……
说来话长,我懒得解释,说道:“您若是想做衣,我家店里的粗布恐怕会看不上,请问您带料子和图样来了吗?”
“啊?”吴奇有些措手不及,又很快笑了笑,“我来参加婚礼,粗笨的奴才把衣给洗坏了,所以得做几件春秋常服。料子嘛,五枚缎、十经互绞花罗都行。款式随便,穿出去不丢人就行。”
我承认开店不久,见识浅薄,但他这样的顾客恐怕很少有。
我又上下打量他,只见他头上一顶黑纱抓角儿头巾,身穿一领单绿罗团花锦袍,腰系一条莲花绣带,上缀着羊脂美玉,脚上一双轻便的远游鞋,手中执一把折迭纸西川扇子。
虽比不得沈先生人物风**流,却别有一番内敛沉稳的气质,不张扬,自然而然地流露出贵气与机敏。
出门在外多有不便,临时起意做件衣裳是有可能的,但这位大爷只怕是平日里自有家眷打理,就连生活的常识也没有。
我摇了摇头:“这位客官,您要得急就应当去成衣店。出了门左转直走,到第二个路口右转,前面就有家成衣店,您应当到那里去买。”
倒是想过做成衣店来着,一来我的本钱太少,二来没有人手。
我想通了,世上的钱总不能让我一个人全都赚光了,让一让李裁缝也无妨。
他的眼光闪烁了一下,说道:“我就是从那边过来的,那里没有买着称心的,所以我才到这里来了。以前候府的活都是你接的,还听说你做衣裳都不用量,我相信你能做得好。”
“可是……”娘说过要离这个男人远一点,不知道做个生意算不算,我犹豫了一下,“可是我这里不卖布,也没有图样。”
“没有关系!”他爽快地说,“主要是别人做我不放心,在别人家做客不想出了丑,你做一个简单点的款式就行,价钱好说,布嘛……你能不能陪我一起去买?”
看他这样子竟似是认定了非得我来做,让我的虚荣心得到极大的满足,我是潭州最好的裁缝呢!
也对,毕竟我比他们的经验丰富些,拿着昂贵的料子只怕李裁缝的手会发抖,做坏了赔不起就糟了,我会好心办了坏事。
上辈子在我最困难的时候,这个素不相识的人向我伸出过援手,我又怎么能狠心拒绝他小小的要求?
他又说:“一件长衫,一件长裤,二十两银子够不够?加急可以再多一点,我愿意出五十两,三天能做出来吗?”
“能,我能!”有钱当然能了!我有些不好意思,伸出两根手指,“二十两……嘿嘿,二十两就够了。”
人家只不过等着急用,又想找一个老手,仅此而已,我想那么多干嘛?
只要能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就是好买卖,他的为人是好是坏关我什么事?见面开口笑,过后不思量,人一走茶就凉。这辈子爹娘都不会出事,我与他再也不会有交集,让了三十两银子的利,还他那口惠而实未至的恩情,也就差不多了。
等娘回来的时候,生意已经做完,钱已经到了手,娘也说不了我什么。
再加上这二十两,可以买下那个小院,再添置一套家俱,把爹娘和旭全都接过来了。
前几天去候府,看到那些参加婚礼的客人时我就想,如果能接下他们的生意就好了,那样我尹喜儿的名气就会传遍五湖四海,没想到机会转眼就来了。
“你的手?”吴奇挑了挑眉,眼神专注得有些心疼。
我忙把手背到身后:“受过点小伤,老早就好了,不妨事。”
吴奇眸中寒光一闪,隐隐有戾气:“听说与淑贞小姐有关,是吗?”
此人出外做客,打听的倒挺多,我没放在心上,不告诉他。
和这位吴奇吴老板一起去买布料,有不长眼的商家居然说我长得得他很象,猜我们是父女俩。他呵呵笑着,脾气很好的样子。
我又看了看他,和我一样长着两棵虎牙,两只酒窝,确实有些像。真的有意思,我也不禁笑了。
父母双亡,孤苦无依,无权无势,在那个时候雪中送炭,如果说他是个坏人,我真不知道图的是什么了。
世上这样的好人太少,要不是娘再三的告诫,我甚至想要亲近亲近他。
把布带回店里,我立马就着手裁了,然后去郊外找玉裁缝,跟她一说,她高兴得要哭了。
三角裤的生意断了后,她又变得愁眉苦脸,以为要回到以前的苦日子。
我要玉裁缝又多找来了几个乡下的孤老婆子、小寡妇、身有残疾的女子、总是遭丈夫暴打的小媳妇,一共八人。
她们分成两班,日夜赶工,第三天上午就把衣送到我的店里了,我给了她们每人一两银子。
孙老婆子说她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一群人都跪在了我的脚下,在她们的嘴里我成了救苦救难的活菩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