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击桌面,罢了,唯今之计,也只能静观其变了,反正显庆帝脑子进水,下面的朝臣们脑子还是挺好使的,不会让显庆帝轻易得逞。
他吩咐下去:“关紧宫门,这几日,凭腰牌进出。”
连续三日,朝堂之上,众臣和显庆帝之间越演越烈,第一日开始有半数朝臣跪在了殿上,到了第三日,开始有士子自发的跪在了午门之外,黑压压的一片,足足数千人。
甚至连国子监的监生们也有不少跑来助阵,这一场废后风波,转眼间就把梁京的大半读书人都牵涉其中。
每日早朝,显庆帝只咬定废后不松口,朝臣的劝诫半句也不肯听,到了第四日早上,陈大学士将要出门时,郑重的吩咐老妻:“把我那口桃木棺材搬出来吧!寿衣什么的,你带着几个儿媳,抓紧赶出来。”
时人有备下寿材的习惯,之后每过一年,往棺上刷一道漆,若是活到七老八十,棺上怎么也都有二三十道漆了。
陈大学士为自己准备的棺材,却不过刷了十道漆而已。
陈夫人闻言,悲恸莫名,知道陈大学士是存了死谏之心,簌簌的泪水就落了下来,年轻时对陈大学士的称呼脱口而出:“陈郎——”
陈大学士身体一僵,半晌伸出手去,轻柔的抚了抚陈夫人的长发,却对几个儿媳道:“好生照看你们母亲。”
话罢,他毅然转身,身后传来了阵阵呜咽之声。
陈夫人泪眼扫过几个儿子,最后捉住了小儿子的手:“丰仪!你劝劝你爹,劝劝你爹啊!”
陈丰仪面沉似水,他如今不过是翰林院的一个七品编修,连朝会上面圣的资格都没有,又如何去劝!
陈大学士往日都乘轿上朝,今日却选择了安步当车,他身穿一品麒麟袍,面目肃然,行在前面,身后紧跟着四个抬着棺材的家人,又专挑高街正路而行,醒目至极。
“快看,那不是陈大学士么?!”
“他这是要带着棺材上朝么!”
“陈大学士怕是已经存了死谏之心了!”
“快跟上,我等要为陈大学士壮行!”
路两旁的门户中,不断有行人奔出,先还是一些头戴书生巾的读书之人,然后是粗通文墨的商贾,接着是布衣草鞋的平民百姓,扶老携幼,浩浩荡荡,从陈大学士府到皇宫,一路上绵延不绝。
陈大学士一路行到了午门前,回首作揖:“多谢诸位父老乡亲为陈某壮行,陈某若是身死,还望诸位莫要放弃,唯愿我大梁威武长存!”
他开口时,众人便已经安静下来,听到他一句唯愿我大梁威武长存,登时众人无不心chao澎湃,右臂骤然举起,齐声高呼:“唯愿我大梁威武长存!”
陈大学士两眼泛红,深深一揖,转身进入了午门之中。
众多臣工亦是已知陈大学士壮举,一个个俱都凑了过来,陈大学士环视一圈,坚决道:“众位同僚,无需再劝!”
户部尚书闻言,双手一抱拳,肃然道:“今日陈公先行,明日老夫便来步陈公后尘!”
一旁的礼部尚书哈哈笑道:“好,那老夫就忝居第三了!”
“末进愿为第五!”“几位老先生先行,我就占个第六,为几位先生送几天酒水先!”
一帮重臣们谈笑风生,顷刻间就把日子排到了一个月之后,几位大学士,六部尚书,莫不榜上有名。
长安侯动了动脚,难得的站到了威武侯身边,面上动容:“没想到这帮光会动嘴皮子的家伙也有这么血性的一面。”
威武侯瞥了他一眼,冷哼一声:“迂腐!”
他口中这么说,视线却落在那帮文臣之中,不只是他,其余的功勋武将亦是沉默不语的看着眼前一幕。
“圣上驾到——”小黄门悠长的声音响起,朝臣们声音一静,文臣们互相拱了拱手,含笑站到了各自的位置上去。
陈大学士一脸肃穆的站到了文臣之首。
显庆帝不紧不慢的登上了龙梯,坐到了龙椅之上,视线一扫,“诸位爱卿,可有本奏?”
陈大学士横跨一步,毅然出列,目光湛然,昂首挺胸望着上方的显庆帝:“圣上,臣有本奏,臣依然坚持,国不可无纲,皇后无错,便不当废!”
一番话说的铿锵有力,一干文臣几乎叫起好来,不少人的拳头紧握,知道显庆帝若是再拒绝,陈大学士怕是就要血溅当场了。
陈大学士亦是做好了准备,只等显庆帝说一句朕意已决,他便要一头撞到柱子上去,就前方左侧那根柱子,若是撞的狠点,也能迸上昏君一身血!
显庆帝却笑了,只是笑意并未抵达眼中,他淡淡的开口道:“陈大学士,朕问你,若是徐后主动要求退位,你又当做何讲?”
陈大学士一早准备好了显庆帝开口后接的话:“皇上——”,后面坚不受谏四个字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了,君臣二人,一上一下,四目相望,陈大学士眨了眨眼,什么情况,画风不对啊!
徐皇后主动退位??
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