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州那是计谋,并未曾真的受伤。”石震渊笑道。
“罢了,你既不愿意说,便自己打落牙齿吞下去吧。”辛氏冷哼一声,道。她在石震渊身边自然也有眼线的,因此早已知晓石震渊在惠州之战中连续遭到两次伏击,一处中箭,一处中枪。
石震渊也知晓祖母确实晓得此事,只是他不想在堂上承认了。他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宋织云,但见她怀孕已有七个月,肚子圆鼓鼓地,整个人都更丰腴了些。她正微微蹙眉看着自己,似有些忧虑。
沈氏自是看到石震渊这个细微的动作了,笑道:“母亲,老二做事一向有章程,我们又何必担心这许多?总算回来了,正是万物复苏之际,崖州城里事情可多着呢。让老二先好好休息几日,稍迟有得忙的。”
石震渊对沈氏微微点头,感谢她解围,道:“多谢母亲体恤。我不在崖州的这段时间里,真是多亏定海镇守。”石震渊站起身来,走到石定海身边,拍拍他的肩膀,道,“做得真是漂亮!不愧是我石家子弟!”
石定海一向敬佩这个比自己年长五岁的兄长,得了这样的赞赏,如何不喜,朗声道:“多谢二哥!”
谁知石震渊却话题一转,笑道:“如今战事平息,圣上登基,与民休养生息,三弟正该迎娶新娘了。”
石定海一噎,看向石震渊,嘀咕道:“二哥,你怎么关心起这些事情来了?”
石震渊这话,却是让辛氏和沈氏都高兴起来,沈氏道:“正是这个理,去年本应成亲的,无奈时局变化,拖延下来。我前日跟老三说起,他还说不急。”
石定海被母亲这么一说,有些苦恼地看着沈氏,道:“我不是就想去看看那家姑娘长什么样儿么。总不能连面都未曾见过,便叫我与她洞房花烛啊。”
辛氏道:“老三你这可还是小孩儿心性了。那家女孩儿容貌德行,都一等一的。你不是一早看过画像了?”
石定海还想强辩,石震渊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三弟,先成家后立业。我们石家人丁单薄,此次在战场之上,屡次遇险之时,我都在想若是我已有子嗣,该多好。否则,刀枪无眼,说句实在话,那一日我们在战场有个三长两短,你叫家中祖母、母亲怎生是好?”
这一番话,掷地有声,又确实是石家如今最大的问题,石定海哑口无言。
石弄chao看自己兄长面色涨红,忙岔开话题道:“二哥,二嫂织就出来的黑丝背甲在战场上可有用?”
“自然是有用的。南越王的□□并非最新式的,速度较低,许多将是因此少受皮rou之苦。”石震渊道。他遭埋伏时所中的那一枪,便是幸亏有背甲在身,否则少不得又是一番皮rou之苦。此时的□□威力并不如后世那般厉害,可以直接一击毙命。子弹进入人体后引发的失血及感染,才是最可怕的问题。
“那二嫂可是我们家的大功臣了。”石弄chao笑道。
“你二嫂自然是我们家的大功臣。”辛氏乐呵呵道,意有所指。堂中众人也都明白,一时人人都面带微笑看着宋织云。
宋织云脸有些微微发红,只侧身对辛氏道:“祖母,石家将士在外征战,方有崖州一方周全。纺织刺绣本就是我喜爱之事,我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也是应该,万不敢称功。”
“好了,祖母知你的一片心意。”辛氏笑道,“阿云身子重,老二你且陪她回去万和院,歇上一些。这些日子在外头,老二你也辛苦了。”
宋织云给辛氏、沈氏福了一福,折枝正想过去扶了宋织云,却见石震渊大步走上前来,轻轻扶住了宋织云的手臂。宋织云抬头看他,一双杏眼带着些许困惑与诧异,袖子中的手微不可察地颤了一下,却很快低了头。
辛氏很是满意,笑道:“快回去歇着吧。”
两人慢慢走出了黎山堂,宋织云觉得有些微微发热,后背与掌心都似有火一般。石震渊也并不习惯扶着一个女子走路,他原先是轻轻扶着她的手臂,可是走起路来却总觉得怪异。若是揽着她的腰,走起路来方才自然。可是这家里到处是出入的仆妇,揽腰相拥而行未免太过放诞。他又想牵她的手,在黎山堂中他便已注意到,她的手变得圆润了,如最饱满的白玉观音的手指一般。可是,若是他去牵手,她要挣开,又如何是好?
宋织云不知道石震渊心中有如此纠结,只觉得回万和院的路从来没有这么长。
万和院的仆妇丫鬟看到侯爷亲自扶着侯夫人进来,都欢欣鼓舞。回纹忙给石震渊和宋织云递了热水帕子,又有丫鬟奉上热茶,方悄悄退下了,留下夫妻两人坐在西次间的罗汉榻上。一时静默无声,窗外的莺啼鸟叫声显得无比清晰。
石震渊细细地打量着宋织云。快半年没见到她了,宋织云如今面色红润,皮肤细腻,玉人一般,桃面微红,杏眼清澈,樱唇含朱,上穿玫红色蝶恋花通襕交领及膝袄裙,下着烟蓝色宝相花缠枝纹暗花缎马面裙,仿佛全部的春光都凝聚在她一个人的身上了。此刻宋织云微微低着头,似乎有些出神,从石震渊这一侧看去,便见到含烟的长眉扫进发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