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年轻女子,她的一生刚刚开始。
“先太爷待太夫人您,这崖州当年多少人羡慕。”李妈妈安慰道。
“到底意难平罢。”沈氏说罢,不再伤神,径自去了内室,在堂前念佛。
第二日,宋织云去给沈氏请安时,大嫂潘氏也在万里堂中。原来,再过十余日便是七夕,正有一件事情需要潘氏与宋织云一同办理。
七夕本是少男少女相见定情的日子,然而,大胤朝各地都有七夕节女子乞巧的习惯,看谁的女工做得好。崖州纺织绣品闻名天下,乞巧会便愈发重要起来。崖州纺织刺绣行会年年主办这乞巧会,任何人均可将绣品递交行会,待七夕前三日,邀请了江南、广州、泉州、成都诸府的织绣大师,品评一番,点出十二幅绣品来,称为“十二巧绣”,展览于行会玲珑阁里。到七夕当日,再由皇帝钦封的玉织大师选出前三名来,列为“锦绣状元榜”。
不说“锦绣状元榜”是如何风光,单说那“十二巧绣”已是让人趋之若鹜。若是织厂绣坊里的织工绣工得此殊荣,则有许多人愿意花大价钱雇请,更是被东家奉为上宾,幸运的甚至可能被玉织大师看上,收为徒弟,从此进出宫闱,只为贵人制衣。若是世家大族里的小姐得此殊荣,则自有许多当家主母默默记在心里,一家有女百家求。因各家大多有纺织刺绣生意,若家中媳妇懂得此道,方好及时生产那新鲜货品,不至于被他人抢了先机。因此,崖州府里人人对着乞巧会趋之若鹜,甚至连那男工,都有不少递交作品的。
因石家是崖州纺织刺绣行会的执事之一,依照惯例,除捐赠银子、协助执事长收取作品、邀请品评大师之外,也需要递交绣品,一方面是作为表率,一方面也是招揽能工巧匠、维护在行会地位的展示机会。
“这件事情,自你大嫂入门,就一直是她负责。她本人手工与眼力俱是一等一的了得,她的绣品十年前就上过锦绣状元榜的,多年来也替石家的绣场找了不少能工巧匠。不过,如今你既进门了,今年你就跟着你大嫂,从旁学一学。”沈氏对宋织云说道,态度依然是一贯的优雅温柔。
“玫娘,今年你且带一带阿云,你办事历来有分寸,往年怎么办,今年还怎么办。锦绣状元榜,可遇不可求,然而十二巧绣却无论如何得有所斩获。”沈氏又对潘氏道,语气虽然柔和,却多了一种坚定。
“母亲放心,阿云本就Jing通刺绣,这事情办来也会很快上手的。”潘氏微笑着答道,便邀请宋织云到拾翠院商讨事宜。
拾翠院里总是比这土司府的其他地方显得更安静一些,院子里竹影婆娑,清风徐来,倒有种苏州园林的幻觉。
潘氏请宋织云坐下,命潇湘取了过去五年十二巧绣的图样来,一面给宋织云看,一面解释。山河风光、花卉园林、飞禽走兽、仕女佳人……不过是何种题材,都曾有人涉及,规格大小不一,有的不过方寸,有的却是鸿篇巨制。“这巧绣,从来没个定数,题材大小针法色彩都不做限制。然而,必定都是落针严密、天衣无缝,做工Jing致,栩栩如生,经年鲜艳。可惜这图册看不到那走针落线。”潘氏感叹道。
“今年七夕我便可领略其中Jing妙了。”宋织云笑道,“不知可有什么事情我可以协助大嫂呢?”今日至七夕,不过十日,潘氏多年经验,想必早已准备好了。
“本来已安排了几名万宁坊的绣娘,如今绣品也差不多完工了,过两日你我可以去查看一番。”潘氏说到这里,却顿了一顿,看了一眼宋织云,欲言又止。
“大嫂但说无妨。”
“那日我看你对于刺绣一道,确实Jing通。不知你可有绣品,可参与这十二巧绣的竞争?崖州一带,各大家族都敬重女红了得之人。我当年也是因为入了锦绣状元榜,太太方允我进门。”潘氏柔声说道,那双琥珀色的眼睛看着窗外的婆娑竹影,语气之中满是回味与感慨。
“大嫂您快别笑话我。崖州锦绣,天下闻名。我的手艺,大约给家人做做衣裳荷包就满足了。”宋织云垂下眼帘,有些羞赧地道。那低垂的眼帘和长长的睫毛,掩盖了她眼神中的诧异。
依照今日沈氏所说,这状元榜,要不是织工绣工,要不是世家里待嫁的小姐,再没有世家大族的媳妇参与其中的。潘氏即便曾经因锦绣状元坊而嫁入豪门,那也是在她云英未嫁之时方有的事情。为何潘氏却想自己去参加?
潘氏见宋织云推辞,也未再坚持,只仍柔声道:“也罢。只是你那样的好手艺,埋没于闺阁后院之间却是可惜了。”
宋织云回到万和院,思来想去不得其法。是否自己多心?最后,还是叫了吴妈妈进来,跟她说了这事情。
吴妈妈略一思索,便道:“大nainai已寡居多年,出身低微,又无子傍身,连带着那拾翠院都安静几分。照理,她不可能为难你。或许是绣娘出身,真心实意喜爱小姐您的手艺,方提了这么个想法。然而,若太夫人和夫人因此而认为您沉不住气、贪慕虚名,恐怕是不喜的。这几日,我且去了解下历年来可有世家大族的媳妇参加过这个乞巧会,小姐便可知道该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