携手共伴一段旅程,到了下个路口,各奔东西。
“你怎么这么快就起来了”?
“睡不踏实,现在几点了”?
林叶抬腕看了眼手表,“整三点了”。
“小周姐呐”?
“她刚才在你睡着的时候,来过一次,又急匆匆地走了”,
“她的婚礼怎么办”?
“延迟了,双方父母也都理解,李医生也来了,赵森怎么没跟你一起”?
“他被分到了另一个地方,明天,不,今天就来跟我们汇合了”,
彼此陷入了沉默,只隐约听得见远处传来的挖掘机的声音,嗡嗡隆隆。
林叶递给了她一个用衣服包着的不明物件,打开一看,是一个瓷缸,还热乎乎的,里边是小米粥,在这儿断电断水、物资匮乏的情况下,喝口热水已是奢侈,而一口热粥更是“洛阳纸贵”。
“谢谢,还有谢谢你救了我一命”,她喝了一口,很热,也很暖和,她问,“你在看什么”?
“天上的星星”,
“那个女孩最好的朋友就叫做星星,你知道吗?她长大以后想成为一名舞蹈家”,
天灾人祸面前,我们每个人都无能为力。
“你曾经问过我,为什么想成为一名医生?只是为了不那么恨吧,在生死面前,我们每个人都微不足道,它会淡化我们的情感,比方说仇恨。就像现在,几天的时间,我们看见了太多的死亡,有时,活着其实比什么都重要,不管是对于自己,还是对于离开的亲人”,许久,他的声音响起,无波无澜,“在我看不见的地方,好好的活着”。
她朝夜空中的星星点了点头,低头,喝了一口粥。
接下来的几天,他们又陷入了和时间的争斗当中去,时间越长,活下去的人会越来越少,这是每个人都清楚的事,却不忍心说出口。
她看见了小周姐,还有第一人民医院的很多医生,他们提着急救箱来来反反,赵森再也不似往日的嬉皮笑脸,他开始比每一个人都认真。
她还记得,赵森排除万难救出的那个小男孩,终于还是在最后的一刻,离开了这个世界,他抱着他,无声地哭泣,他说,“他还那么小,还没好好看看这个世界,走得时候,身边连个家人和朋友都没有,他们到底做错了什么?老天竟然如此对待他们”?
小周姐也在一对年轻情侣凉透了的身体旁,哭着指责上天,“我以后再也不信老天爷了”。
他们眼底的愤怒和悲凉,这儿的每个人都懂。
可儿拉住了往前走的赵森,做出了一个“嘘”的手势,“你听听,好像有什么声音”?
赵森竖起了耳朵,仔细倾听,一无所获,露出疑惑的神情。
“像是滴水的声音,但又不像”,赵森跟随在可儿的身后,他相信可可并没有听错。
可儿停在了一片废墟的上面,这儿已经被人找过了,当时并没有发现任何一个人,可是现在却有声音从下边传了出来。她趴在地上,耳朵贴在地面,她没有听错,下边确实有若有若无的声音传上来。
她朝着下边大声说道,“如果你听得见我的声音,就敲三下”。
三下过后,再也没了声响。这一次,她坚定地对木头说道,“下边有人,你快去找些人来”。
“你注意安全,我马上回来”。
专业人员通过仪器找到了被困之人的准确所在地,埋得很深,能活下来已经是一种奇迹。但现在的情况是他上边压得东西太多,如果擅自挪动,会牵一发而动全身。
他跟那个女孩的情况,大致相似,却更为严重。
大家出了好几个方案,实施度却并不高,只能另辟蹊径,从坍塌的架构程度来看,只能从侧面挖出一条小道,用机器固定住现在的架构,先让一个人进去,给他先送些水和吃的,他已经坚持不了太久了,然后等余震情况稳定,再实施营救。
但是进去的那个人危险性也很大。
可儿在面面相觑的几个人里,抬起了手,“我进去吧,首先我是一名警察,本身就受过专业训练,其次我是一个女人,相对瘦小,行动方便”。
“不行,绝对不行”,赵森坚决反对,“这儿还有这么多男人呐,哪轮得着你,要去也是我去”。
“木头,我……”
赵森截住了她的话,已经开始准备下去要带的东西了。
在他下去的时候,可儿拉住了他,“万分小心,如果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赶紧掉头回来”。
赵森笑道,“放心吧,我只是下去先探探路,没有什么危险的,等我回来”。
一个小时过后,她在提心吊胆中终于等到了他,赵森说,“孩子的情况很不好,失血过多,再迟可能就来不及了,还有,从上边救人是不可能的了,孩子能从夹缝中活下来,纯是靠了他头顶的一块石砖,艰难承重着,但是难就难在那块石砖也压着他,如果想要救他,就得动那块石砖,但是动了那块石砖,后果不堪设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