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QQ,找到林听雨的头像,点进对话框,想要发点什么过去,头脑却一片空白。
……林听雨。
林听雨。
林听雨林听雨林听雨林听雨林听雨。
陈澍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默念着这个名字,觉得连呼吸都扯得胸腔和肋骨疼。
最后他什么也没发,而且是了一首歌过去。
半分钟后,原本熄灭的屏幕倏然亮起。
陈澍迅速点开未读消息。
【林听雨:大半夜不睡觉推什么歌?】
“……”
陈澍闭上眼。
犹豫片刻,他睁开眼,回了一条“你在干吗”。
你。在。干。吗。
所有的担心、纠结和思念,缠绕在一起,如青烟,如薄雾,如泣如诉。
最终也只能全部压在心底,换作一句隐忍的简单问候。
与此同时,对方也发过来一条消息。
【林听雨:想我了?】
陈澍的眼神蓦地闪了闪。
他很快地回了一句。
【陈澍:你不也没睡么。早点休息,开学见。】
【林听雨:好。】
陈澍唇角弧度轻轻弯了弯。
他按灭屏幕,把手机搁到床头柜上,伸出胳膊遮住了眼睛。
嗯。
想你。
*
新年的脚步很快就接近了。
林听雨对过年没有什么概念,依稀记得年幼时不过是一些平时并不见面的亲戚聚到了一起,吃一些大鱼大rou。
大人们高声喧哗,喝酒猜拳,喝得脸红脖子粗,小孩们收齐了红包,便捧着烟花爆竹四处瞎跑。
林凯还当厂长那几年,正是风光得意之时。每逢过年过节,上门拜访的人络绎不绝,送的礼堆得客厅都装不下。
后来林凯跑路后,林听雨家好像就渐渐地没有亲戚了。
过年前也和平时一样。
吴女士坐在客厅沉默地看电视,啤酒罐子、烟头、花生壳凌乱地撒满一桌。
林听雨或者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画画,或者跟刘飞扬去网吧,或者跟一些男生去喝酒到凌晨才回家。
百无聊赖。
大年二十九那天,凌晨一点,林听雨从网吧走出来。
他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阿听,大年三十那天,你要不要来我家一起吃年夜饭?”身边的刘飞扬犹豫地问。
以往除夕夜,刘飞扬、顾眠、尹清晏和林听雨总会在自家各自吃完饭,再相约街头,买上一大箱烟花,像四个傻瓜一样,一边放烟花一边大笑大闹。
然后跨年。
大年三十23点59分59秒到大年初一00点00分00秒的那一瞬间,他们四个人总会手拉着手,一起跳跃。
这时摆放在前面的三脚架和摄像机就会把这一刻记录下来。
画面定格,是四个手拉着手一边放声大笑一边跳跃起来的傻逼。
这个仪式是顾眠发明的。
小女生总有一些执着的矫情,三个男生虽然嘴上嫌麻烦,每次却也老老实实依着她。
“跨年的那一瞬间,我们一起携手离开地球表面,逃离地球,到宇宙漫游。”顾眠如是说。
今年……
林听雨闭上眼。
没有尹清晏。没有顾眠。
也没有跨年仪式。
更没有地球逃离和宇宙漫游。
“不了。”他睁眼,淡淡地说,“没事儿,别担心我。”
刘飞扬还想说什么,最终还是闭上嘴:“好吧。”
两个人在网吧门口告别。
午夜的冷风灌进衣领,林听雨打了个哆嗦,伸出手紧了紧领口。
正准备回家,前边垃圾桶旁边,一个佝偻的身影忽然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一个衣衫褴褛浑身尘土的流浪汉蹲在垃圾桶边,捧着别人吃剩不要的快餐盒,用手抓着残羹往嘴里塞,狼吞虎咽。
“大过年的你有毛病啊!脏不脏?!”
网吧的网管出来倒垃圾,路过他身边时,狠狠地骂了一句。
“晦气!”
流浪汉置若罔闻,无动于衷。
这是……
林听雨愣了愣。
“段泽?”
他犹豫地叫出口。
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那流浪汉也愣了。
他停下吞咽的动作,抬起头,露出一张面黄肌瘦的脸。
他怔怔地看着林听雨,目无焦距。
即便这人浑身污垢,身材走样,林听雨也依然可以认出来,这是段泽。
林听雨迟疑片刻,上前一步。
“段泽,你——”
猛然间,段泽打了个哆嗦,像是突然惊醒。
他飞快地扔下快餐盒,手脚并用,头也不回,屁滚尿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