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这些熟悉的屋檐飞瓦看到曾经故乡的影子。
一种难以言说的情绪,混合着悸动喜悦以及悲伤,像是从隐没在土壤里一瞬间抽根发芽的植物根系一样,迅速的蔓延并充斥了他整个胸腔。
无论最初是怀有什么样的心态来到了这个时空、登上了这艘船,但是在真真切切的抵达了大唐以后,那些组织过一遍又一遍用来告诫自己的理由,都被轻而易举的遗忘在了脑后。
千叶动了动嘴唇,却最终什么也没有说出来,他看着被大海环绕的那片陆地,伫立在这片陆地上的国度,熟悉而又陌生的让他发出了一声叹息。
像是从内心深处溢出来的喟叹,却轻的不可思议。
“那位大人…”
船上突然传来了一声犹豫不定的呼唤声。
“隐居在下方舱室里的那位大人,您此时是否还在船上呢?”
阿倍仲麻吕的声音从甲板上传了过来,千叶转头看了过去,尚且年轻的陌生旧识不知道什么时候清走了甲板上的所有人,此时正环视着四周,试图找到那位数次出手相助却不愿意露面的隐居者的存在。
“如果方便的话,还请现身于此吧。”年轻人苦笑道:“有些事情想要当面和您确认一下。”
“事情非常紧急,关乎于吾等此行究竟能不能成功登上大唐的土地。”
听到对方这么说,千叶皱了皱眉,在被这么多检非违使盯上的情况下,出现在历史关键人物的面前并不是什么好的选择,然而阿倍仲麻吕脸上的表情非常真切不似作伪,原本隐藏的很好的焦虑此时在脸上完完全全的表露了出来。
千叶看着面前这个尚且年轻的故人,风华正茂的年纪,却和他记忆中的老者奇异的重叠在了一起。
到底还是有些区别的。
这样的念头在心底突兀的冒了出来,阿倍仲麻吕和记忆中的不同让千叶的内心突然浮现出了隐约的不安。
是因为担心历史产生了偏差吗。
千叶慢慢舒展开拧在一起的眉头,握紧了手里的千叶长生剑,向前一步踏出了结界。
仿佛是从垂云之间出现的人物,空气中浮现出波纹般的涟漪,原本空无一人的甲板上,突然出现了一道修长的身影。
那身影隐藏在迷雾中一般看的不甚清晰,朦胧的光影中站着一个人,只能看清白金间色的衣物,和垂在衣服上鸦黑的长发。
没想到对方竟然真会应邀显现出了身形,和想象中大概是个慈祥和蔼的老者的形象完全的不同,以这样的形象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守护者’,顿时令阿倍仲麻吕怔在了原地。
“有什么事便说吧。”那声音低沉冷清,带着些微的喑哑,随着海风一起吹进了阿倍仲麻吕的耳鼓中。
“我是阿倍仲麻吕…”他看着眼前有些模糊的人影,原本想要说的话,那些打好的腹稿和组织好的语言长了翅膀一样离他而去了。
阿倍仲麻吕回过神,慌乱的做了个自我介绍。
千叶看着对方手足无措的表情,甚至因为慌乱脸都开始发红了,有些好笑的同时却又隐约的生出几分遗憾出来。
在大唐,千叶见到阿倍仲麻吕的时候,对方刚刚结束了在大唐数十载的留学生涯,正准备回返家乡,所以特意前往长歌门和自己的一众好友告别。
那时候他所见到的‘晁衡’身姿清癯,风姿疏朗,言谈间带着历经星霜的沉稳和豁达……和眼前的这个尚未弱冠的青年,除了眉眼之间隐约可见的相似之处,再无半点相同。
再后来,返乡失败的阿倍仲麻吕在安史之乱中随同唐皇一起躲避兵祸,从那以后再也没有对方的消息传来了。
许是千叶落在青年身上的视线太过明显,也许是其中包含的情绪过于复杂,原本言辞条理清晰的阿倍仲麻吕语气渐渐的磕绊了起来。
“是在下的话有哪里不妥吗?”想到自己正在谈论的这个话题,阿倍仲麻吕有些尴尬抿了抿唇。
“没什么…”千叶恍然笑了笑:“继续往下说吧。”
开元初年,一切人力物力汇集于此,大唐迎来了前所未有的盛世和繁华,四方为之云动。万方来朝的同时,也不乏各种宵小之辈隐藏在暗处蠢蠢欲动的窥视着这处繁荣之所。
“也因此,无论是任何前往大唐朝贺或者留学的使团,都不允许有未在记录的陌生灵能力者进入大唐的国境。”
“僧侣和术士,是不允许轻易入境的。”
而灵能力过盛的外来者,则会从入境开始便被从头到尾的监视起来。
这也是尽管有实力高深的僧侣或者Yin阳师随行能够增强航队的安全,每艘船上随行的术士能力却都算不上强的原因。
此时的天皇曾经下达命令,前往大唐的留学生至少要留满二十年时间,时间不足擅自返回扶桑的遣唐留学者,会被处以重型。
而那些实力高强,已经有了强大的势力和门生的人,又有几个愿意在被监视的环境下前往陌生的异国生存二十年呢?
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