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裴昀站定不动了,抬了抬眼眸:“避嫌。”
“……什么?”
谢愿没听清楚,追问了一句。裴昀却脚步快了些,直接把他甩在后面。他直接走进餐厅,正巧谢意也回来了,大步走了进来。
谢愿见了谢意,也没就此罢休,嬉皮笑脸凑过来:“裴哥,你刚才说什么呢?和我有什么好避嫌的?你不是说,你又不是女人吗?”
他靠的很近,几乎要和裴昀重叠贴在一处了。裴昀不适往后挪了挪,将椅子拉开坐下。
谢意已经走到他们面前,不轻不重瞥了一眼,忽然冷声道:“老二。”
“啊???”
谢愿茫然抬起头来,这个称呼他好久没听到了……都是他惹到谢意的时候,谢意才故意这么喊他,他有点不爽道:“大哥,你叫我?”
谢意坐在主位上,神色淡淡:“你分公司下一季度的财务预算报告,为什么还没有给我?”
谢愿更糊涂了:“大哥,你搞错了吧?这才几月份,下个月才出预算报告,我提前一个月做这个干吗?”
谢意沉声道:“你公司这个季度的预算报告就交得很晚,而且不到时间就超支了20%,下一季度的报告,你三天内就发给我。”
“……三天?”谢愿惊得差点从椅子上掉下去,“我明天还去法国参加电影节呢,我哪有时间给你搞这个?”
预算报告虽然能让下面人做,但也是需要时间的。而且这种东西还得谢愿本人亲自审核,再和本季度的报告进行对比,以查漏补缺。谢愿当即蔫了:“大哥,三天时间太仓促了吧……”
他注意力一转移,已经从裴昀身边退开了。谢意收回视线,淡淡说道:“就这样。吃饭吧。”
谢愿恹恹提不起劲头。那边谢念念和周卯母女俩走进来,一边走还一边聊着什么,神色兴奋,看到谢意才渐渐消了声。
一家人吃完一顿饭,又各自散去,该干嘛干嘛。裴昀进了画室,晚上人造灯光不如自然光,他没有继续作画,拿着IPAD在浏览网页。
谢意自隔壁房间过来,敲了敲门。裴昀把他迎进来,笑了下:“谢谢你的五百万,我会好好记账的。”
谢意站在画架前,细细看他那副打算参赛的作品。这幅画其实只是个半成品,但大概框架已经可以看到。
像是风景画的整体画面,蓝色基调的底色,下面一半是波光粼粼的河水,上面一半是星光摇曳的夜空。正中间小镇灯光稀稀落落,一半与星星交相辉映,一半映在水面上……只是看着这副半成品,便有一种宁静平和的感觉,令人心绪安宁、幽然寂静。
那是一种融于天地、交汇自然的和谐观感。注视着这幅画,审视自身,无数遥远星星降临在此时此刻,冥冥之中与它们沟通连接,孤独远去,辽远亘古共存。
谢意静静凝视许久,半响开口道:“Pour cela, j' ai pris ma propre vie au risque, à cause de cela, la moitié de ma raison s' est effondrée, mais cela n' a pas d' importance……”
为了它,我拿自己的生命去冒险;由于它,我的理智有一半崩溃了;不过这都没关系……
这是文森特·梵高的自述。
“The sadness will last forever。”裴昀心中一动,微微笑道:“是,这是印象派的风格。”
一般人会知道文森特·梵高这位伟大的画家,但并不是所有人都会知道梵高这句对自己创作的泣血之语,何况还是法文。裴昀心中隐约好奇,他站在谢意身边,与他并肩而立,似乎不经意问道:“谢先生也对艺术有了解?”
“我读大学的时候,念的是企业管理。”谢意淡淡道:“但当时还年轻,有时看专业术语多了,会很烦心。于是选修了一门欧洲艺术史。”
“有段时间,我想过要放弃继承人的身份,去学绘画,做个流浪画家。”
“我以为,那样会很潇洒,很自由。”
裴昀微微瞪大眼睛,他没想到谢意也曾经有过从事绘画艺术的念头。他注意到谢意目光一瞬间悠远,应该是陷入了回忆。良久,他再度开口道:“我的母亲,也很喜欢绘画。”
这是谢意第一次在人前……主动提起那位去世的谢夫人。
裴昀没有说话,他知道这个时候他不该出声,只要做一个合格的倾听者。但谢意又沉默了好一会儿,他手指无意识交叠摩挲,似是在发呆。过了好一会儿,他轻声道:“抱歉,只是一些过去的事。”
“谢先生。”裴昀略一思索,还是大胆问道:“……可以的话,我能看一看您母亲的照片吗?”
……不知为何,看到这样的谢意,他想为他做点什么。
谢意并没有马上回答。就在这个时候,门口传来规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