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赏的御酒和那株一尺半高的云窑雕花瓷瓶的金枝玉树搬了出来邀诸位夫人共赏。
说起来金枝玉树在她们这些大户人家里也不是稀罕玩意儿。
只是皇后娘娘赏的这株是西域供进来的,比旁的高大上几倍不说,上头的花儿也是中原从未见过的,所以稀罕。
她向来宝贝这颗树,就连虞国公生辰想拿去前厅摆摆她都不肯,这回算是为了贾敏豁出去了。
京中命妇们耳边儿刚听到了一点儿荣国府和林府的风声,这头同贾夫人交好的虞国公夫人便开始请客,于是也都抱着八卦的心思来了。
不过,虞国公夫人下帖子请,她们之中就算有些是不想凑热闹的也不好推辞。
自然齐国公夫人,也就是匡正的母亲也往虞国公府来了。
她来是想替自己那不成器的儿子打探打探,林家那姑娘是不是真许给了荣国府的宝玉。
外头采买的人回来刚将这事儿当稀奇事儿说完,她那儿子便疯魔了似的让自己上荣国府问个清楚。
她才晓得原来自己儿子不过是碰巧见了人家林家姑娘一面便存了这份心思。
这非亲非故跑到人家府上问人家姑娘的亲事算什么?人要是没定下会任由人往外传?这不是自己污了自己姑娘的名声吗?
自家儿子打小听话懂事儿,这还是第一次这么执拗。齐国公夫人拗不过自家儿子,恰巧虞国公夫人又送了帖子来,于是便朝着虞国公府来了。
虞国公夫人素来于贾夫人交好,其中缘故她必定是只晓得,从这儿讨个准儿话,回去也好叫那小子死了心。
话说林琅玉和文曲星匆匆赶到贾母处时,还未进抱厦就听见一阵女子的啜泣声。
门口的丫头见了他俩,冲着屋内喊了一句:“两位林少爷来了。”
贾母黑着一张脸坐在主位上,贾敏坐在她身边儿眼圈儿通红。
王夫人、邢夫人等人坐在左手侧,熙凤立于座旁。薛姨妈坐在右手侧,宝钗坐在薛姨妈身旁,垂着眼睑看不清神色。
众人屏息凝神,大气不敢出一口。一众丫头、婆子跪了一地,几个小丫头正停的颤抖啜泣,王夫人身边儿的玉钏儿也在其中。
听见外头丫头报说林家两位少爷来了,众人一齐朝门口望去。
只见林琅玉和文曲星一人身着石青色袍子,一人穿着绛红直裰宛若天人。
王夫人心里又是一阵妒意,虽说自己两个儿子已是上人之姿,终是被这俩小子比下去了。
她又见文曲星生得风流,手中的帕子不由得拽得更紧了些!也不知贾敏这是什么命!捡个儿子还能捡来这么一个模样、才情皆在世人之上的来!
林琅玉和文曲星原以为会见自己母亲和二舅母互扯头发的场景,不料居然这般和谐的坐在一起。
想来也是,都是名门闺秀,纵是自己母亲平日性子骄纵些,也不可能做出撒泼这种事儿来。
而他们这位二舅母素来是个绵里藏针的,任她做多少腌臜之事,荣国府二夫人的款永远是摆着的,外头人议论起她来也都是一个“好”字。
林琅玉和文曲星上前向几位长辈问了好,该有的规矩不能少。
见他们来,贾敏急了:“你俩不好好在书房温书,跑出来做甚?”
贾母安慰的拍了拍她的肩:“这么大的事儿,哪儿能瞒得住?他们听着心里也急,书定是看不进去了。”
“母亲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林琅玉上前问道。
贾敏起身,抱着林琅玉就开始哭:“你苦命的妹妹!我是年纪大了才有这个女儿的,打小咱们黛玉身子就不好,如今大了,身子也好多了,没想到被自家人算计……”
“娘,您别哭,当心自己的身子。”文曲星从自己怀里掏出一条帕子,替贾敏拭泪。
贾母急着劝道:“不过是误会一场,解释清楚便罢了!都是做娘的人了,何苦在孩子面前哭?”
王夫人面上不显,却差点儿咬碎一口银牙!
哭哭哭!打小便是如此!一遇着什么事儿她就哭!她一哭,大人们就都冲着她!
如今一把年纪了,她还要用这招来对付自己!
“原本咱们黛玉已相看好了人家,如今让她如何做人?将来如何在京中抬得起头?她婆家人又会如何难为她?”贾敏回过头对梨花带雨的对王夫人哭诉道,“二嫂嫂纵是不喜欢我,只管冲着我来!要打要骂任凭嫂嫂处置,何苦这般糟蹋我姑娘!”
贾敏哭得半真半假,凄切却不烦人,一双晶莹的眸子泪眼婆娑十分惹人怜爱,也不怪贾母偏疼于她。
林琅玉和文曲星相视一眼心里暗自佩服自己母亲。常言道“爱哭的小孩儿有糖吃”看来自己母亲从小就将这句话贯彻得很彻底。
一时间,林琅玉竟有些心疼王夫人。
王夫人忙赔不是道:“万万没有的事儿!你我二人自幼情同姐妹,我也拿黛玉当自家姑娘疼着,怎会害她?实在是这帮丫头胡言乱语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