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眼中的伤感不似作伪,必定是与老夫人有着极深的渊源。
只是他家的主人因伤心出门去了别处,他在府里只能按规矩办事。
抬眼见对面失落的青年,护卫摇摇头叹了口气。
世间缘分终不可得。
安安听见护卫的叹息,扬起一个似笑似哭的表情,行了礼离开。
回去的时候脚下如有千斤重,凉凉的风吹来吹散了一地多年的心心念念,他竟不知自己走了这么久,久到人间百年一闪而逝。
身旁走过结伴而行的男男女女,唯有他失魂落魄地走在大街上。
待停下,抬眼一看竟到了谢府。
谢府正在办丧事,安安侧耳倾听,听见这正是谢安的葬礼。
胸中一堵,如同闷棍敲击,当下失了气力。站在门口,抬头痴痴地望向大堂。
白色的挂帘,中间大大一个“奠”字,巨大的棺材摆在下方,四周跪了一堂的人。
所有的一切,都彰显着他来得太迟了。
堂内谢安的儿子谢兴正在Cao办丧事,颓然地跪在棺材前。
他感受到一束目光。
这目光遥遥地望向这边,固执地不肯转开。
疑惑着还有谁未来,转头望见一双空洞的眼,这人分明未哭,却莫名让人看了想要流泪。
或许是父亲生前认识的人。
谢兴强撑着起身,出去见父亲的故人。
这人一身白衣,表情木然,颇有一种哀莫大于心死的悲恸。一时间让谢兴有些感同身受的同情。
“公子,你可是我父亲的故人?”
“我……”眼中闪过痛楚,一时间竟失了话语。
见对面的人难过地说不出话来,谢兴悲从中来,拉过安安便往里走,“若是父亲的故人,请一同进来吧,不知公子姓名是?”
“我姓安。”
身旁人的脚步陡然一停,“公子可是我父亲的兄长?”
安安怔住,呆立在原地。
“你……你知道我?”
手掌颤动,安安不敢置信。
他弟弟难不成一直记得他?
“原来是伯伯,父亲生前多次提到你。”谢兴哽咽。
“提到我什么?”唇瓣微抖,眼中震颤着望向谢兴。
谢兴感叹,“提到小时伯伯一直辛苦照顾着他,也提到伯伯为了他活下去将他送来谢府。还有伯伯你去修真,父亲一直很开心,认为你有了本事一定会好过很多,不会像旧时照顾他时那般苦了。”
谢兴便见着旁边的仙人落下泪来,也禁不住再次落泪。
“父亲给你写了很多信,但都没有寄出。他说俗间一生太短,你一生太长,伯伯重情重义,他不愿牵绊着伯伯你。”
说着谢兴抬手抹一把眼泪,在堂前站定,“伯伯等我一下,父亲临终前让我把他过去给您写得信烧了,但留了最后一封,说是伯伯如果来了,再让我交给你。”
谢兴说着便跑走了,堂中哭泣跪坐在周围的还有不少人,没有人理会安安。安安也没有注意其他人,只安静地抬眼望着堂中的一口大棺材。
他一生至爱的弟弟躺在里面,从此之后,再也不见。
身旁的哭泣声成了一曲哀乐,唱断红尘事了,爱恨别离。
人间百年,太短。
没一会儿,谢兴跑出来,塞给他一封信,黄色笺纸,有些皱巴。
他颤抖着手打开,见到一手漂亮的字。
那是他未曾见过的字体。必定是受到悉心教导才能写地出来,看到了便知道弟弟在这里过得很好。
一时间又安慰,又心酸。
兄长亲启:
近日一直梦见兄长,陡然发现过去那些藏在角落的细节小事,竟也能够记得清清楚楚,便更觉兄长待我情意之深。
兄长修道,小安最是欢喜。原谅我如此大了,还厚颜以小安称呼自己。在兄长面前,我永远是兄长的小安。
小安年幼时拖累兄长许久。还记得那年冬天妹妹生病,家中无食物,兄长你煮雪而食,把食物都留给我们。小安一直知道,今天也难以忘却。兄长之恩,无以为报,大抵来生也报不了了。
我知兄长情深义厚,但兄长登上修真路途,却要与俗世脱开。故而我虽然挂念兄长,却一直不敢写信给你。小安生怕自己一时意气,毁了兄长的道途。
我令谢兴将旧日信件烧毁,不过是些鸡毛小事。今日给兄长写信,也只此一封。
若兄长未见我最后一面,请勿要责怪自己。小安庆幸未见兄长,只因小安不愿兄长难过,也不愿兄长念念不忘。前尘往事,便也让它尽数去吧。
小安在谢府生活得很好,妹妹在王府也是,她一直到逝去都坚定地认为自己是王家亲生的孩子。我便知道,兄长也没告诉她。
兄长总是待我们如此温柔。
俗间苦短,我亦不悔。人生唯一担忧之事,便是惶恐在我死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