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微变,旋即又恢复先前的模样:“许娘子还是那么牙尖嘴利。自己都……这样了,还有这等闲情。难怪许兄千年来对你念念不忘,甘心为奴为婢,为你自断一手。”
他轻轻抚掌的模样甚是风流,但在许西元的眼里,就是下流了。
“呸。我与小二黑的深厚情谊,你们这种装逼犯是不会懂的。”
断手尚未叫人落泪,不过一句话,许黑却是热泪盈眶,“西元,呜呜。”
王超不以为意。“再深厚的情谊,也不是要取你性命。”
“王超,为什么,那么多年过去了,你们还以为杀了我能让白素贞束手就擒,一心向道?”
王超眸色微凝,显然他并不这么认为。接下这趟差事前,他问过东岳帝君,为什么总盯着白素贞不放,区区一个蛇妖,为何如此重要。
东岳帝君的回答简单粗暴:“白素贞不重要,紫微星君重要,紫微星君晓得佛门秘辛。现在新神在拉拢道门中人,白素贞是其中之一,若是白素贞投向新神,于道门不利。”
王超不觉得白素贞有举足轻重的作用。一个贪恋红尘的蛇妖,在这样的修行条件之下,压根难以成仙。何至于需要费神费力去关注这么个无足轻重的人物。
东岳帝君当然瞧出他的不以为然,丢出一个不容他拒绝的条件:丹药。太上老君助人修行的金丹。他只要杀了许西元,就能得到金丹,在此灵气稀缺的时代,获得修为的晋升。
每一个修行者的终极目标都是成仙,王超不会例外。
东岳帝君又道:“我这尚有个小玩意,你不妨一起带去用着。运气好的话,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达成所愿。”
小玩意便是被施法的小二黑。
傻愣愣的,醒来之后听说许西元的情况就要去找他,一点没想在他身上发生过什么。
“无辜的许西元,倒霉的白娘子。”
王超记得东岳帝君的眼神,那种不该出现在得道者身上的眼神。
东岳帝君说:“谁叫那白素贞不好好修炼,一门心思要堕落。我就帮她一帮,少些挂碍。指不定她能立地成佛呢。”
“许娘子,那么多年过去了,你怎么还如此天真地以为道门一心想要白娘子修炼成仙呢。”
王超道:“杀了你,会让白娘子痛苦,她的痛苦会让东岳帝君满足,这还不够吗?”
☆、第一百四十三回 有得有失
这还不够吗?
对于一个上位者而已, 这确是足够了。
几经谋划, 屡屡挫败, 真佛也有三分火, 何况是东岳帝君。
他不是没想过放下,在许西元死的那一刻, 慈航道人将一切终结的那一刻。他以为这事情已经有了定局。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在东岳帝君这里, 时间毫无意义。
在人世间的岁月长河里, 他甚至没有主动想起过白素贞和许西元。
除非别人提及。
然而提到白素贞和许西元的人太多太多。每隔一段时间,总有不甘寂寞的修行者去探得一点消息四处流传。
每一次提及, 都是一个提醒。提醒他, 他曾经的失败。
也许是因为失败过太多次,到最后成为耻辱,成为一根刺, 一个结,牢牢地钉在东岳帝君的心里, 在他没有发现的时候悄然长成一个隐形的心魔。
心魔在白素贞与许西元重逢的那一刻爆发。
若不是白蛇妖沉溺情爱, 为人所趁, 他怎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失败。
东岳帝君,响当当的道门人物,位高权重,当然不会觉得这事都是他们作出来的, 反正错的都是别人。
是佛门,是法海,是白蛇妖,是许仙,是许西元。
让他失败,让他丢脸,更是错上加错。
既然是错,便由不得他不拨乱反正。
所以在八百七十六年之后,东岳帝君出手了。一出手便是七寸,让昔日的忠仆变成今日的索命鬼。
但,饶是东岳帝君也绝料想不到再厉害的法术控制不了人心。
人有了心,便有了挣扎之力。
哪怕许黑挣扎得很辛苦。
这份辛苦,王超看得最为清楚。
一路上,许黑起码有十几次得手的机会,每一次都被他硬生生忍了下去。
天真的山魈发现自己不妥,仍一门心思惦记着护主救主,并不立刻抽身而去。
也亏得他一片忠心脑袋不是很好用,否则王超没有这个机会,看戏的机会。
对许黑,他有一丝怜悯,但是东岳帝君的差事,他不好拒绝。这年头修行艰难,连一点寸进都是大捷,他无法拒绝太上老君的金丹。
没有一个一心求道的修行者抗拒得了。
良心这个东西王超不是没有,但良心和同情心抵不过金丹,抵不过积极进取的心。
许西元咋咋呼呼道:“东岳帝君不是神仙嘛,还帝君呢,怎么那么无聊小心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