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眼神似乎要将他剖开,看清他每一个细微的动作。
清淡的声音带着肯定问道,“小伙子,你就是白桦吧?”
他点点头,又很快垂下头,停止了与男人的对视。
白桦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只是见到这对夫妇——明显是白桦父母的中年男女之后,他的不安又加深一层。
车停在一家咖啡店附近,白桦下车才发现,这里就是母亲住的医院附近了。
这是一所市里最有名的公立医院,往来的人群络绎不绝,但大多行色匆匆,无暇来幽静的咖啡店饮一杯咖啡。
几人落座之后,对面的男女丝毫不卖关子,女子率先说道,“想必你也猜到了,我是傅乔的母亲,这是他父亲。”
傅夫人有一双跟傅乔很不一样的大眼睛,但高挺的鼻梁和流畅的面部轮廓都跟傅乔极为相似,绝不会认错。
傅夫人双手捧住咖啡杯,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今天贸然约了你来,是因为有事需要你帮忙。”
她好像突然顿住说不下去一般,手指互相掐在一起,指尖泛白,一双眼睛慢慢盖了层水雾,怎么也说不下去。
傅先生轻柔的搂住她的肩膀。
两人依偎在一起,能看得出关系极好。
不知怎么,白桦胸腔里的心脏跳的快极了,他感觉到胃部一阵缩紧,眩晕一般的感觉一阵阵袭来。
他看着嘴唇一张一合的傅夫人,耳边嗡嗡作响。
他想要喊出声。
“不要再说了,接下来的话我不想听。”
可是他到底什么都没说,而女性柔和却低哑的声音也一字不漏的传入他耳朵。
“傅乔现在在医院,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过来。”她又低声啜泣,却很快坚强的继续说下去,“我们希望你帮帮他,我可以满足你的一个要求,不管是钱还是其他东西,只要你帮傅乔醒过来。”
白桦好像从高高漂浮的空中猛然摔落在地。
他牙齿猛然打颤,不小心将舌尖咬了一道口子,丝丝缕缕的血腥味混着浓郁的咖啡香气反而让他清醒过来。
傅乔……傅乔在医院吗?为什么要说他醒不过来。
他站起来,茫然无措,一双眼睛只紧紧盯着傅夫人,哆哆嗦嗦说道,“我要见傅乔。”
没人责怪他不礼貌的反应,傅先生同样站起身,拍他肩膀,沉稳的说道,“好,我们现在就一起过去见傅乔。”
傅乔竟然就住在附近这家医院。
白桦跟在后面,走了哪些路都不知道,他浑身都冷,脚步沉重的让他几乎走不动。
却还是到了傅乔的病房门前。
傅乔住的单人病房是禁止随便探视的。
为了杜绝院内感染,每天只允许20分钟探视时间。
隔着玻璃,白桦几乎看不清里面的身影。
傅夫人又哭起来,无奈而悲伤,傅乔还没醒来,而今天的探视时间要被白桦占走。
但他们还是让白桦进去,还塞给他一束盛开的鲜花。
白桦按照护士的要求套了防护服和口罩,从吹风消毒的安全门走进去。
他一步一步靠近病床,渐渐看清床上仰躺着的人。
傅乔看起来很安静,一张露出来的脸雪白雪白,嘴唇是浅淡的粉色。
忽略掉他全身的监护和不断滴滴作响的仪器声音,傅乔看起来就像每个安静睡觉的早晨,下一秒就要醒来,抱着他说早安。
白桦将床头的花瓶换了一束鲜花,安静的坐在床边,珍惜而贪婪的凝视傅乔。
他们说傅乔可能醒不过来了。
但白桦一点也不相信,他很认真的觉得傅乔很快就会醒来。
为什么傅乔要遇上这种事呢?
白桦始终浑浑噩噩,他想起他为什么要跟傅乔提初四约会,害傅乔那一天出门。
傅夫人给他一枚戒指,上面镶嵌小小的五角星粉钻,内侧刻着BH的缩写。
戒指的双层镶边内侧隐隐发黑,白桦认得出来,那是干涸之后的血迹。
他不敢让自己去想傅乔当时的情况,那太难受了。
傅夫人让他多在傅乔耳边叫他的名字,这也是医生给出的一个或许有希望的选项。
白桦不敢靠得太近,他用隔着手套的手指去轻轻碰傅乔的手。
隔着一层塑料和一层纱布,触觉都是迟钝的,但傅乔的手很凉,像是在大冷的天陪他玩雪之后才有的温度。
纱布下面,是被戒指割出来的划痕,现在已经很好的处理消毒,并包扎起来。
白桦将傅乔这只手略微抬起,放在自己手心,轻轻捂着,希望可以暖一点。
他微微贴近傅乔,很小声说,“傅乔,你还没睡醒吗?我还等着你的水果蛋糕,还有游乐园。还有好多好多……想跟你一起去做的事情。”
傅乔仍旧安静,不会有人故意贴着他,占便宜似的应下他所有回答,满足他所有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