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风和他们相处下来,越发觉得——
他们不是拯救世界的超级英雄,却个个都是创造奇迹的超人。
律风吹嘘其他工程师神乎其技,抑制不住骄傲的神情。
殷以乔听得认真。
那些陌生的名字,渐渐有了模糊的身影,每一位都像他亲爱的小师弟似的,心系桥梁,无心休息。
“你也不差。”师兄说,“难得假期,你都惦记着桥和南海。”
殷以乔的语气像称赞又像抱怨。
律风顿时警觉,坚决否认,“我没有啊!”
殷以乔不信,勾起笑意问道:“那你约我去宝岛做什么?”
“去看看……”
律风张口就想说:去看看宝岛的跨海大桥情况。
他话到嘴边,又强行变成了——
“去看看老师吧。”
殷知礼为了设计出合适的大船建筑,一直停留在宝岛。
宝岛政府代表不屑于大陆,但是对于这位成名许久的建筑师不敢怠慢,任由他设计发挥。
然而,宝岛大多数存在安全隐患的大楼,都重新架起了加固钢管,或者拿出了重建方案。
殷老先生的设计图,还是没有拿出来。
那份万众期待,却迟迟没有公开的大船设计,正摆在律风的面前。
手工绘制的图纸,清晰展现出了一座干净利落的船型建筑物。
它拥有开阔的甲板,高大的船舱,庞大的船帆。
仿佛只要登上这艘迎风招展的大船,就能欣赏到南海壮丽风光。
可殷知礼不满意。
他说:“它太像船了,反而缺乏了建筑的艺术性。”
殷知礼的理念,是融物于景。
完全照搬船的模样,只会让人感慨一艘好船,却不会让人感受到建筑物独有的温暖。
他和殷以乔不同。
博物馆寄情于形,这座大船更要藏情于心。
殷知礼不希望它变为游乐场似的粗糙建筑,希望它能够矗立在南海隧道旁边,成为世界各地游客印象深刻的中国大船。
老师的理念深邃得到达了另外的境界。
律风安静地听他讲建筑物与当地人文的融合,听他说船与船之间的独特,跟回到了大学课堂悠闲时光一样,思索起面前这座船型建筑。
殷知礼要的,是像船又不是船的艺术。
和律风单纯想象的照搬福船,截然不同。
律风脱离了建筑表达的世界许久,在老师的阐述里,渐渐找回了对建筑物的感知。
建筑是自然界的真实映照,而不是枯燥无味的重复。
直到他和殷以乔告别老师,回到立安港,律风脑海里都在思考——
如何设计一座符合南海、像船又不像船的建筑。
老师设计的大船,足够漂亮。
但是律风能够隐约捕捉到老师的意思。
设计里美丽的是船,作为建筑师永远不能为了追求美,忘记了建筑本来应当具有的特性。
正如那些跨海大桥正在创造的海上平台,首先它们是稳固可靠的桥基,然后才是盛满莲花般美丽动人的荷叶。
殷以乔在酒店客厅挑选综合旅游区的地面铺设材质。
律风坐在茶几旁,随手画出心里印象深刻,像船不是船的地标建筑。
悉尼歌剧院的圆拱白帆。
nemo科技馆的铜绿色航船。
滨海湾金沙酒店的扑克巨轮。
律风闭着眼睛都能勾勒出它们的外形,分析出它们独特的设计理念。
象征主义建筑的广泛应用,似乎已经很难寻找到超越经典地标的设计。
也难怪老师画出了大船之后,陷入长久深思,迟迟不能决定好南海隧道旁边商业楼的造型。
殷以乔忙完工作,走到茶几旁,就见到了无数张船型建筑草稿。
那些知名的建筑物,被律风拆分成了不同的模块,落笔标注了设计的缘由。
认真得像学生笔记一般的草稿,逗笑了殷以乔。
“律工,你这是要重Cao旧业?”
“我只是在解题。”律风抬起头,撑着下巴晃着笔认真说道:“商业楼有48层,下面又要建立宝岛最大停车场、地铁站,还得扛住随时登岛的台风。难怪老师不满意那座船的设计,如果原封不动地施工建设,它可能会成为全世界第一座被风吹下海的高楼。”
“行了,不要Cao心爷爷。”殷以乔伸手把人拽起来,“他总能找到最好的解决办法,南海隧道合龙前,宝岛大楼一定可以完工。”
殷以乔的信心,来源于十年如一日的相处。
这世上就没有能够难倒殷知礼的项目,也没有能够困扰大建筑师的船舶。
可律风担心的不是老师,是那艘饱含深情的船。
他明知道老师可以给出最好的设计方案,依然忍不住去想:换作我,会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