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好在竹编背篓四周都是空隙,不至于趴在底下什么也看不见。
尧白起初静静趴着,路上人渐多的时候便伸着头往外看。不大一会就到了一处石砌的高墙底下。这是尧白熟悉的,人界人最热闹繁华地方就是这是这种高墙围成的地方。这处集市比尧白以往见过的更繁忙吵闹些,一群人排着长队从城里走出来。闻不凡跟着人群站至一旁,给这些人让路。
尧白觉得奇怪,嘀咕了句:“怎么都是男人?”
闻不凡背着他进了城,里面的情形却和城门口截然相反。宽阔的街上行人寥寥,间或有人也是行色匆匆的模样。闻不凡站在名叫“米食记”食店门口愣住了。尧白透过缝隙看过去,只见大双开的店门只开了半扇,半掩不掩,似乎没有开门迎客的打算。
闻不凡走上前去,推开半扇门,叩了叩门板朝里叫道:“老板,买一只烤兔。”
里头依稀有脚步声,却迟迟不见人出来。闻不凡只得走进去,又叫了一声。里头先是有人交谈,接着才有个人影从里院出来,却不是他熟识的店里伙计。
来人穿着做工Jing良的长衫,像是掌柜管事一类的。那人走近先是一顿,接着“哎”了一声,颇意外地道:“竟然是你。”
尧白顺着往上看,这才看清那人的模样,正是那日在田地里遇上那位长得颇好看的男人。只是他之前一身利落短打,是十分正经地庄稼人模样。如今发髻高束,锦衣在身,竟有些不敢认了。
闻不凡却没认出来他,站在原地面色疑惑。
“你不记得我啦。”年轻人兴致勃勃地帮他回忆:“上回我去庄子上巡视,正遇上你带着你那鸟在洼地割草。我问你那鸟是什么品类,你不肯告诉我,还非说那鸟很贵我买不起。不记得啦。”
闻不凡这才点头:“记得。”他看了看空荡荡的店里,甚至连凳子都还整整齐齐地放在桌子上,“我来买东西。”
“唉,”年轻人叹了口气,用看似平和的语气道说:“不卖啦,这个店今天就要关了。”
尧白第一反应是再也吃不到合胃口的烤兔rou了。他轻轻啄了啄闻不凡后腰,示意让他问问缘由。
“为何要关?”闻不凡问。
“你们方才过来的时候应该遇到官府带人出城了吧。”他绕进柜台后面,弯腰在货柜里扒拉出一壶酒,又摸出两只白瓷杯子,“喝点吗?”
没等闻不凡回答便利索的添了两杯酒,端了其中一杯一口喝尽,这才说:“也不知怎的,突然就要打仗。我家的长丁被征走不少,人手不够店子没人看管。只能把能关的都关了。”他指了指门外,“你瞧,这条街没剩几家店还开着。得亏我是家里独苗,不然也得让他们拉走。”
尧白忽然想起那小孩说他爹去出远门,十有八九是被拉去上战场了。
年轻人像是不太能喝酒,一杯下去脸色已然红了大半,“看你的模样像是富贵人家出来的,赶快回家吧,外头的日子要不好过了。你家是哪里的?”
闻不凡顿了顿,说:“南边。”
“南边?”年轻人眯着眼,醉意上来,“南边更惨,听说闹瘟疫好几个月了,死了好多人。”
正文 我想去南边
闻不凡背着背篓走在田埂小路上,路两旁是郁郁青青的麦苗,冬日的霜冻很够劲,它们长得很好。不久之后还会有几场大雪,人们看到覆雪的麦苗便可以预知来年的大丰收。
田间不再有人巡视,也不会有人躬身在地里仔细耐心地拔除杂草。闻不凡的身影像是粗犷而随意的泼墨,天地之间仿佛只有背着背篓的男人沉默走着,寂然又单薄。
尧白觉察出闻不凡不同寻常的安静。人间悲喜他并不能领会,尚存在心头的事仅仅是一家常吃食店关门,他觉得惋惜却并不难过。
他从背篓里爬出来,毛脑袋搁在闻不凡肩头,偏头看着,问:“你在想什么?”闻不凡微垂着头,低着的眉眼显出明晃晃的哀戚来,尧白忽然想抱抱他,“在为什么难过?”
闻不凡愣怔了一瞬,眼帘垂地低,说:“我不知道。”
他沉默着往前走,忽然在河边停下,河水打着小旋儿奔向远方,两岸青草缭缭。
尧白突然听见闻不凡问他:“小白,佛为什么难过?”
此时的尧白还不能理解他口中的“佛“,他很认真地想了片刻,说:“失去了特别珍视的东西吧。”他将自己和“佛”强行感同身受了一把,得出这样的答案。
闻不凡又沉默了,过了许久尧白才听到前面传来闻不凡的声音,那声音与他往日的温言细语不同,如同历经千帆后一声疲惫轻叹,又像是像是风雨里绝望的低语。他说,“可是小白,我没有特别珍视的东西。”
他不知道自己因何难过,不知道这种情绪来源于何处,更不知道它是否应该存在。金刚怒目菩萨低眉都是有缘由的,可是他找不到缘由。人说佛者慈悲为怀,他却只觉得空洞。
如同一个血rou铸就的躯体,里面空空如也。他背负着这身皮rou,于茫茫大地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