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围了里三层外三层,有人志得意满,有人垂头丧气,但观学子们脸上带着的笑容,便知道总的来说,还是令人满意的。
又过了一月,贡士们终于等来了殿试。
贡生们黎明入,日暮才交卷,就在揉弄着酸痛的手腕之时,随着一声“陛下驾到”,丰神俊朗的帝王大步迈进来,寂静的殿内几乎是落针可闻,只听到帝王的靴履踏在地板上的声音,贡士们齐齐跪下来,“参见陛下。”
“平身——”
不比其他一直保持着恭敬的贡士,楚宗和最先浮现的是震惊,尔后是不可置信,如若他记性没坏的话,那日站在小郎君身后的那位不就是陛下,而春闱的试题,又恰好与那日小郎君的点拨息息相关。
等到他迷迷糊糊地回了余温酒楼,才被一阵恭贺声吵醒。
“恭喜楚兄,贺喜楚兄!”
“今天定是要不醉不归方能不辜负这美好的日子,楚兄你说是不是,小二快去拿上好的状元红出来。”
他竟然真的中了状元!
在这种喧闹中,偶尔还夹杂着一句:“怎的不见顾探花?”
梁锦鸿皱眉,出殿之前,他分明见陛下|身边的小太监将顾文探叫了过去。他自知自己的策论绝不比楚宗和差,但状元最终落在楚宗和身上,而自己只得了榜眼,这说明皇上是很中意楚宗和的,但奇怪的是,陛下没有留下楚宗和,偏偏将顾文探留在了宫中,据他所知,顾文探只是一名乡下来的穷举人,丝毫没有后台,但很快他就没时间去思索了,除却状元郎,他这名榜眼也是很受欢迎的,被众人簇拥着上了三楼。
比起这里的热闹,皇宫里面的氛围几乎是带着些凝重,福宁宫内,顾文探坐在皇帝赐的矮凳上,间或不安地站起来往后殿张望。就在一刻钟以前,他受宠若惊地跟着小太监来到福宁宫,不知是何原因,那位高高在上的皇上教他抬起头之后便没了下文,他虽抬头,却不敢抬眼,因此错过了帝王脸上的神色变幻,
顾文探本以为皇上是看中了他的才华,邀他来秉烛夜谈,可观现下情形,他又不确定了。直到传他过来的小太监提醒,顾文探才发现殿内已经空无一人,没有帝王的命令,他也不敢离开,只得守在殿中。
直到天亮,顾文探才被人送出宫,余温酒楼的老板特意将他请了过去,美名其曰进士及第的聚会,面对梁锦鸿以及楚宗和的疑惑,顾文探支支吾吾,表示自己也不清楚皇上留下他的原因。在两人狐疑的目光中,宣旨的太监到了,楚宗和被封为鄞州县令,即刻启程,而梁锦鸿被编入了翰林院。
只有这顾探花,好像被皇上遗忘了,什么官也没封,独独每日叫他进宫随侍,众人大悟,这顾探花莫不是步了那韶贵君的后尘,要被纳入后宫了,一时羡慕者有之,同情者更甚。本来嘛,他身为探花,最少也应该入翰林院当个编修,在朝堂上有一番大好前程,但入了后宫,便只能同妇人一般争宠,是祸是福尚未可知。
当事人可不知道这些流言蜚语,顾文探坐在铜镜前,不自然地抚上皓月一般的脸颊,伴驾这么久,他怎么还不知道陛下对他的暧昧态度都来自这张脸,正想着,陛下出现在身后,“在想什么?”
“微臣……当然是在想陛下您。”说着,顾文探两腮微红,竟是害羞了,陛下听了这表白,当即朗笑开来,“文探好甜的小嘴,朕思来想去,还是想来问问你的意见,这里有两份圣旨,你看看吧。”
顾文探疑惑地拿起来,发现一封是应群臣百官的意思封他为翰林,另一封却是……封他为侍君,顾文探没有犹豫,直接拿起后者跪在原蔚膝前,“微臣钦慕陛下已久,能伴随左右是臣的荣幸。”
原蔚的笑声更大了,“好好好。”但处在下方兀自高兴的顾文探却没看见原蔚眼中一闪而过冷凝的光芒。
册封之后按规矩是要去拜见皇后以及贵君的,顾文探被折腾了一夜,着实有些起不来床,还是侍从一遍遍在耳边提醒,顾文探才勉强爬起来,他的规矩极好,就算目睹皇后在看见这张脸时的失神,也没有表现出异样。
直到见到同他一般性别的韶贵君,顾文探才露出几分少年人攀比的心思,比起贵君的昳丽,自己的脸看上去更加儒雅,但贵君因为常年处于高人一等的位置,自带一种威严华贵的气场,最令顾文探佩服的是,自己明明夺走了陛下对韶贵君的宠爱,他还是笑yinyin的,丝毫没有不虞的意思,真是会演戏呢。
等顾侍君出了文景宫,苏幕遮绷紧的脸颊才放松下来,若不是他和原蔚都想起了以前的事,还真会被顶着这张熟悉脸的顾文探骗到。
时间回到殿试那晚,听闻皇上晕过去的苏幕遮急急忙忙赶来。听太医所言,陛下分明无病,却不见醒来,苏幕遮当即就想起了自己恢复记忆的那天也是这般症状,怀着这种期待又忐忑的心理,苏幕遮等来了那个熟悉的人:“老师?”
听到这两个字,苏幕遮脑子还未反应,眼角已经不受控制地溢出了泪水,见他这般,丝毫不顾及头还在痛的原蔚将心爱的人儿按在了怀中。两人没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