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幕不知为何总带了些浮夸,二人隔门相唤,还隔着老远就伸长了胳膊仿佛想要飞扑到对方身上,语调千回百转,简直就差泪眼涟涟。
亓徵歌在幕离掩映下笑了笑,纤睫微颤。
府中几个小儿郎都看着这唱戏般的两人吃吃发笑,又都一叠簇拥着亓徵歌,牵马的牵马、接行李的接行李,几个年纪小的还十分胆大亲热地牵起了亓徵歌的手要将她带进去。
向来世人皆传汴京民俗阔略大量,天下无之,亓徵歌上一次造访朝京总是太过仓促,但眼下身为客旅再做拜访,却当真发觉这些小儿是十分自来熟络,没有半点拘束。
“姐姐是稚姐姐的朋友?”那几个小儿郎将她簇拥进杉府,为首的一个回身倒退着边跑跳边笑嘻嘻向亓徵歌发问。
亓徵歌取下幕离点了点头:“嗯。”
一群小儿郎见到她取下幕离,一时都挤作一团,眼睛睁得溜圆:“是你呀!”
“是时姐姐!”“姐姐这段日子去了哪里呀?”“姐姐还是那么好看!”“姐姐是不是要来常住了呀?”“姐姐多留些时日好不好?”
一时七嘴八舌,院门里吵嚷不已,一群不知哪儿冒出来的小孩儿都聚集在一处,一个叠着一个扒头扯脚眼闪星光地想同亓徵歌说话。
去年时候亓徵歌化名时青案,曾经在杉迟雪府中留过很几日,那时候她性子颇为冷淡不好接近,由是这些杉府内的小孩从来也只敢远远地将这神仙一般的游方大夫看上一看,从不敢贸然上前说话,但眼下这情况不同了,亓徵歌不再是以游方大夫的身份前来,而是以客人身份来访。
来客都是亲,更尤其这客人还是陆莲稚带来的同行之人,更不必见外客气。
一时府中几个小孩儿都围了上来,亲亲热热正正当当要同亓徵歌搭话了。
亓徵歌看着这些吵吵嚷嚷的小孩儿,无奈而笑正有些头疼之时,便见到陆莲稚抛下杉迟雪急吼吼跑了过来。
她伸手朝那些小少年笑骂道:“去去去,都走开些,她金贵着呢,不许碰!你们别看到什么人都往上贴行不行?”
那几个小少年都嘻嘻笑,一个半大姑娘也笑骂还口:“稚姐姐,不能因为时姐姐比你更讨人欢喜就拦着我们不让我们亲近呀。”
几个小孩儿都毫不见外地起哄,杉迟雪也管不住,只挥手敲了敲几个好事孩童的小脑袋。
“时姑娘怎么也一道来了?”杉迟雪热情地拉着亓徵歌,问道:“是同阿稚在路上碰见了?怎么如此巧的?”
陆莲稚心虚虚地摸了摸鼻尖。半年前她本是有想法在汴京再同杉迟雪多共处些时日,不妨当时乍见了亓徵歌,当时便见色忘友……呸。
陆莲稚摇了摇头,才不是见色忘友。
总之她突然离开了汴京,杉迟雪一时还只是以为她有何急事,并不知道她这一路都是追着亓徵歌。
亓徵歌见杉迟雪一副不知情的模样,不由得含笑看了看陆莲稚。
“嗯,挺巧的。”她无奈地看着陆莲稚心虚的模样,轻声回道。
“哎,浮生皆如戏,无巧不成书。”杉迟雪并没有过多纠结于这一点,伸手拉过陆莲稚:“既然来了就别走了,怎么说不能一道过春节,也要一道等寒食清明出去踏青罢?”
陆莲稚笑眯眯点头:“嗯,嗯,好。”
说着,杉迟雪便将人往里迎去,边走边面色喜道:“时姑娘这一路也算是游方了一载过半,一路上可还有所收获?”
亓徵歌含笑点点头:“收获颇丰。”
说起游方医,杉迟雪看了眼亓徵歌,发觉她还是一派清绝昳丽,心下生出几分不可抑制的倾慕之余,又想起什么似的啧啧叹道:“时姑娘你也是容决谷出来的,难道你们容决谷的大夫都是如此,能起死回生又样貌天仙一般的么?”
她想起这些日子汴京里传闻,摇头叹道:“这些日子整个汴京中坊间传闻都变了个题,说是你们容决谷里大小姐正一路从朝京游方往南,将临咱们汴京了呢。我听马行街那些药铺医馆谈论,说是到时候恐要争破头了请她去坐诊。也是,说来是我我也要争破头请到她才好。”
“哎,时姑娘,你可认识你们谷里大小姐?”杉迟雪伸手掸了掸肩头杏花片,含笑侧脸向亓徵歌问道:“听说她长得人间天上独一份,算是天人之姿红尘难得。但我见你就已经是如此了,难道还能有人比姑娘还要好看?”
陆莲稚早就憋着笑,听到这里终于忍不住低低笑出了声。她扶着亓徵歌胳膊,看看杉迟雪又看看亓徵歌,低笑化成大笑。
“你怎么了?”杉迟雪忧心忡忡看向陆莲稚:“别是傻了?忽然这样子笑做什么?”
亓徵歌也唇角微弯,朝陆莲稚摇了摇头:“你啊……”
说完她便朝杉迟雪拱了拱手,含笑道:“她隐瞒姑娘这些日子,恐怕是存心想要逗姑娘。”
“这促狭鬼,总是这样。”杉迟雪笑骂,用力捶了陆莲稚一下,将陆莲稚捶得一个趔趄:“又瞒我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