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岑卯咽下并不营养的加工rou,掩掉几分心虚:“我刚来新盟,还没找到房子。”
少年轻易接受了这个答案,善良地建议他:“需要租房吗?”
岑卯漫不经心地点头,没注意对方眼底微动的光,而少年思虑了一会儿似的,说:“我有一个中介可以推荐给你。”
岑卯眨眨眼,本该拒绝的,但少年的眼神却让他非常不想说否定的话,于是用一种僵硬的腔调问:“真的吗?”
少年拿出自己的手机,对岑卯说:“给我留个电话吧,我让他们联系你。”
岑卯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接过少年的手机,输入了一串数字,想着反正这个号码宋宁他们也是知道的,并不能追踪到什么。
然后又在输入姓名的时候陷入了纠结。
少年很有耐心地看着他,岑卯脑中闪过自己用的许多个化名,最终好像又只剩一片空白。而少年在对面等待着,看他按得过分用力,泛白的指尖。
岑卯不知自己想了多久,才输入了三个字母。
少年接过他的手机,手指轻擦过岑卯的指尖。岑卯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让他怀疑自己是生了什么病。
可他是不会生病的。
少年看了眼屏幕上的字,轻声念出来:
“卯……”
他的声音在寂静无人的快餐店里显得莫名温柔。除了哥哥,岑卯几乎从来没有听过别人用这个字叫他。
他的胸口像泛起饮料里的气泡,炸裂过于细小,就让人忘记了危险。
“卯卯?”
岑卯表情空白了很久,才反应过来,于是呆呆地应了一声。
少年好像忍不住似的,很柔和地笑了。岑卯痴坐片刻,发觉自己的手机在震。
他看屏幕上陌生的号码,少年对他晃了晃自己拨通中的手机。岑卯明白过来,存上了,递给少年让他输自己的名字。
岑卯并没有察觉少年在输入名字的时候花了跟自己差不多的过长时间,而是在紧张地想着别的事。少年还手机给他,他就看到姓名栏中的一个“九”字。
岑卯张了张嘴,在这方面不如少年熟练,有些为难:“我该怎么叫你啊?”
“都可以。”少年像是看着窗外欲曙的天色出神,站起身来,对他最后笑了笑:
“我要回去了,会让他们打电话给你的。”
岑卯一个人慢吞吞吃完所有食物的时候,外面的天色已经从深蓝成了浅白。
他在并不舒服的椅子上坐了一会儿,看对面空荡荡的桌子。少年的习惯很好,把垃圾和托盘拿走了。然而留下的空白却让岑卯有种撞鬼的错觉。
似乎天亮之前匆匆离开的少年是某种神话中的Jing怪,不能等到太阳出山。而岑卯几十分钟前在少年面前的失常,只是被非自然力量蛊惑了。
那的确是种奇怪的力量,岑卯摸了摸胸口,想到昨天在通风管道里蹭课时听到的词,反抗权威的女生殷切地说,心动。
可那又是什么呢?岑卯努力地思考着,觉得自己要是念过书就好了,不必再为了别人嘴里的概念而迷惑。
日出之前,岑卯接到了哥哥的电话。
岑辛的声音里仍带着病态的虚弱,问他在哪里,岑卯说了自己的位置,岑辛似乎觉得并不是个适合听他电话的地方,让他等一会儿,派人去接他。
岑卯戴上口罩,像消失的少年一样带走了垃圾,离开了温暖的快餐店。
谢九躺在黑暗之中的床上,等待一场睡眠。
过去的二十四小时之内,他好像做了许多不该做的事,因而背负着很少见的轻微压力。这让他一向稳定的睡眠被杂乱的画面侵扰,眼前煌煌,时而有光,时而又出现一张漂亮的脸。
他不喜欢新风系统的温室温度,这间属于他的地下室就经常很冷。然而此刻的他却感到一种莫名的热。那种热并非来自这个压抑了他十八年的暗室,而是一场梦带给他的。
他好像带着一个空白的身体,在某个夜里街灯闪烁的路上,撞见一场幻觉。而幻影总是来去匆匆,让人失控。
这样的感觉让他觉得难过。床头矮柜的手机在黑暗中亮起来,他却烦躁得不想去看。幻觉之外的他不会这样,谢九想,他总是平和的,属于他的应有的汹涌都被这片黑暗淹没了。他没有暴露的情绪,也能够安抚别人。这是深海动物的本能,只有这样,才能求生,才能在深夜浮出水面,像一只鲸,喷出涌泉。
手机不断震动着,传递着让人越来越焦躁不堪的信号。少年在黑暗中睁开眼,头顶依旧是黑,是深海的颜色,而他体内不合时宜的澎湃让他意识到了什么。
少年的手指颤抖着,接起电话,听见对面的男孩兴奋地说自己被选进了什么实验组,和其他奇怪的无用的感谢他的话。少年的嗓音因为压抑的愤怒而嘶哑,对那个无辜而罪恶的兴奋声音说:
“谢争,找医生过来。”
少年倒在床上,胸口像无法被抚平的chao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