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打喷嚏。司机已经把他送到目的地——寸土寸金地段的高端写字楼,他用习惯的律师叶崇衍就职的事务所位于二十九层。
以往他们见面都是叶崇衍奉命去又止,这次祁抑扬主动提出他来。叶崇衍关上办公室的门就打趣他:“你可真是稀客,怎么这一次不嫌麻烦?”
祁抑扬回答:“不太方便在公司说这件事。”
叶崇衍听了这话来了Jing神:“私事啊?你不会又要结婚了吧?”
祁抑扬懒得跟他不正经,简明扼要讲出来意:“我打算出手持有的又止股份。”
“什么情况?要引进新股东又不打算做增发?要转多少?”
“至少一半,谈得合适可以考虑转更多,也要看对方的意愿。”
叶崇衍听明白了:“所以不是有人找到你提出想入股,是你每天好好儿上着班突发奇想要大量减持?”
祁抑扬纠正:“不是突然,考虑了挺长一段时间了,不然也会来找你谈。”
叶崇衍本来以为是桩司空见惯的交易,听到这里脸上的笑全敛起来了,他直指核心:“你这是打算要逐渐退出又止了。”
祁抑扬没否认:“我爸那边早晚需要我回去,我不喜欢一心二用。当然也不会短时间内彻底脱钩,即使转出去一半,投票权上我还是有优势的。”
叶崇衍做了粗略计算:“你是有一股十票的优势,但你放一半出去,你手头的投票权降到堪堪过百分之五十。万一你们产生分歧而老股东们又站他不站你,你的局面就会特别被动。”
“我明白,”祁抑扬说,他并不打算向叶崇衍解释他为什么想要退出,只是问:“我需要你的专业建议,Cao作这件事从法律和监管角度看有什么实质障碍吗?”
“我需要仔细看过公司章程才能回答你,但你下决心想做,法律上的问题都有办法解决。法律不麻烦,麻烦的是舆论。这种事情发生在又止这个体量的公司本来就是重磅新闻,你还尤其受公众关注。更糟糕的是你没选在特别好的时机,消息出来大家必然会联想到之前的风波,觉得要么是你资金状况出了问题,要么是你对公司前景失去信心,唱衰是必然的。你到底是怎么想的?离个婚财产分出去一半手头吃紧打算套现?”
“以前做着有趣的事逐渐让这些股份有了现在的市值,现在想换成钱去做点更有意思的事。”祁抑扬说。
叶崇衍听得难以置信:“你怎么也开始来这套虚的了?什么叫有意思的事情?”
“以我个人身份,不考虑对董事会和股东负责,也不用拿着财报和盈利模型反反复复开会论证表决,我拿我自己的钱投我觉得有趣的公司、项目甚至是个人。”祁抑扬说。
叶崇衍一时语塞,他理解不了,祁抑扬手头一半的股份换成现金是很惊人的数目,而他刚刚讲的投资安排听上去风险和随意性几乎等同于购买彩票。
叶崇衍和祁抑扬合作多年,印象中的祁抑扬从来沉稳理性,是律师会喜欢的那一类客户。他一时有点儿着急,再开口时讲得很直白:“我听起来你是打算做慈善,但以你的身家不至于要考卖股份才能有资本去做好人好事。那我就当你是觉得又止不再有趣了,功成想要身退的创始人不止你一个,你从现在的职位上下来就行了,非得要退得这么彻底吗?你的想法完全是理想主义,不喜欢了就一眼也不想多看,说得再难听点儿,特别幼稚,不像是你在这个位置该说的话。”
祁抑扬并没有被触怒,他今天一直很平和,听到叶崇衍没留情面的话甚至笑了起来:“可能是早早见识过真正随心自在的人,我一直以为自己非常现实。但其实当初成立又止也只是因为想做有趣的事,身边的朋友们都厉害,聚在一起能想出来无数好玩的项目,不用西装革履齐聚在会议室也不用面对采访镜头和投资人,做好了失败的准备,没想到一路发展地很顺利。”
叶崇衍依然无法被说服,他平静下来,试图继续劝祁抑扬:“你觉得又止不再有趣了想退出,可以;你想做慈善支持跟你当年一样创业的小孩儿,也可以;你不计盈亏不算风险这一大笔钱全都打水漂也不在乎,行,我知道你有这个底气。但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你转股的消息公开股价至少跌三天,可能更久,你赔得起不代表普通投资者也赔得起。你打算怎么解释你套现的原因?你刚刚讲的这一套我听了都觉得荒谬,你觉得大众会信吗?”
祁抑扬没说话。
叶崇衍以为他是听进去了自己这番话在思考,但片刻后他开口却讲了一句打哑谜似的话:“我知道,不是谁都能自由而无顾虑地把时间和Jing力坦荡浪费在美术课本上。”
第25章
手机因为日程提醒震动了一下,楚助理低头扫了一眼屏幕上推送的内容,小心翼翼朝休息室里的另一个人开口:“祁总,需要出发去机场吗?”
祁抑扬闻声缓缓睁开眼,这令楚助理松口气,刚刚房间里的安静程度几乎令他疑心老板睡着了。
见到祁抑扬第一次露出怔楞神情,楚助理又更详细地提醒:“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