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太多。”
他自己再回头去看那个晚上的剖白,觉得像高热不清醒时的呓语。他不该讲那么多,旧事对于他和谈少宗而言并不算甜蜜,反而是负累,是困住他们的桎梏。因此飞纽约之前接到贺子骏的电话时,他意识到推倒曼谷才是最好的选择。
“不只是没有跟你说过,其实那个晚上之前我自己都从没有完整回顾过认识你以来的事情,”祁抑扬说,“我觉得灰心不只是对你,更是对我自己。心事浮浮沉沉这么多年,我一直自负地以为在爱你这件事上没有人比我做得好,真正在你面前全部讲出来才觉得自己像是叶公好龙,自顾自把爱你这件事讲得很好听,但因为怕输怕失望根本不敢靠近。你越示好我反而越恐惧,连谈康铺的陷阱都愿意犯蠢往下跳。”
祁抑扬这短短几段话比那个晚上的陈年心事还令谈少宗觉得招架不住,他第一次明确感到祁抑扬在放低姿态。他捡祁抑扬话里最无关紧要的部分回应:“谈少馨和谈少蕊听到你这句话会气死,她们一直坚信我是老鼠的儿子会打洞,所以你看,我不可能善良到要去帮她们的忙。”
“你千万不要善良,”到了这个时候祁抑扬才发现他其实还有很多事情需要跟谈少宗交代,他尽量挑重要的说:“不要再听任谈康安排你和谁结婚了,最好也不要按你之前说的找什么英国王室了,找一个没有负担地爱你并且也不会让你有负担的人,不,不用这么复杂,找一个你喜欢的人就可以了。你如果要再结婚,千万不要通知我。”
谈少宗没料到祁抑扬连他随口胡诌的废话都记得清楚,被他这么郑重地复述,原本的玩笑意味都没了。他试图扭转对话的氛围:“英国王室的确不合适,万一不幸再离婚收场,我可能会死于不知道是意外还是事先谋划的车祸。”
“还有,”祁抑扬说,”如果再有谁要往你身上扑想给你下套,你扼住他喉咙的时候应该再用力一点。”
谈少宗笑了:“那不太好吧,万一失了手你可能真的会在报纸上看到我被控杀人。”
祁抑扬没接他的玩笑,相反他把头转向另一侧的车窗,似乎接下来要讲的话很难以启齿,“在床上,哪怕结了婚,谁要是强迫你你应该用力踢他下/体,或者直接报警,”他停顿片刻,终于讲出想讲很久但一直没能鼓起勇气讲的那句话:“对不起。”
谈少宗没做声,的士又驶过一个街区,祁抑扬没头没尾地说:“我在南半球有座小岛,是真的。”
司机找准地址把车泊在路边,下了车祁抑扬才发现谈少宗要带他去的地方他并不陌生。
城中有名的爵士吧,他曾经有几位好友在附近的学校念书,周末的时候总是他从上城过来找他们消磨时间。入场要看证件查年龄,一开始他们那帮人都不满21岁,只好找熟悉的前辈借护照,反正门口的黑人侍应生并不太能区分清楚中国人的长相。
谈少宗分明是有备而来,双份门票早就买好。他们落座不久表演就开始,因此倒并不需要特意费心找聊天的话题。
谈少宗没说话,祁抑扬也没有,除了在点酒的时候谈少宗听取了他的建议。
他主动跟谈少宗解释:“以前读书的时候来过很多次,酒水溢价严重,越贵的越不值当。”
谈少宗点点头,似乎并不太在意今晚究竟喝什么,他很快就把视线转向舞台。
音乐声音其实并不特别吵闹,祁抑扬一直对爵士没有特别的兴趣,他分神留意四周的对话,捕捉一些零零散散的单词,视线余光甚至注意到左前桌的一对年轻情侣在接吻。谈少宗却意外的认真,连酒都只抿三口。
谈少宗其实没有认真欣赏音乐。他在想祁抑扬是真的不记得他们曾经在这附近碰过面了,甚至谈不上不记得,祁抑扬从头至尾都不知道谈少宗曾经在街对面等过他,牛nai、吐司和打火机都只是他随手施舍给一个路人的善意。
注册结婚那个晚上祁抑扬温声劝他戒烟,他在那个瞬间短暂地恨过祁抑扬——祁抑扬总是做前后矛盾的事情:在纽约留下一只打火机给他,再回到纽约又劝他“你最好也不要再抽”;明明早就那么快移情喜欢上别人,别人之后还有别人,多年后又要回头再找他结婚。
两个人各自怀揣一段对方不知道的故事,都认为自己深情对方薄幸,全都掰开了揉碎了看,其实谁都无辜又不无辜。
台上换到一首更大众的歌,连祁抑扬都听过男声女声好多版本,歌快唱完的时候谈少宗站起来,他先拿起自己的杯子碰了碰祁抑扬放在桌上的酒杯,把一杯酒饮酒了,透明空杯底朝上放回桌上。
然后他低头贴在祁抑扬的耳边,以一种并不符合他们现在关系的亲密姿势和语气讲:“我出去抽根烟。”
祁抑扬等了半个小时,酒续了一杯,直到散场,谈少宗没有回来。
他的大衣还搭在椅背上,祁抑扬没有给他发消息也没有打电话。
谈少宗倒放的空杯下罩住的是他们的结婚戒指,祁抑扬知道他不会回来了。
不告而别,这大概才是谈少宗要的仪式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