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而密,由缓而疾,眨眼间便已大雨如注,密集的雨点不住敲击着屋檐,其声有若擂鼓,听来比雷声还要惊心。
傅珺怔怔地望着烛火下映出的白亮雨线,不知何故,心中竟有几分怅然。
这一场酝酿多时的暴雨,终是如期而至,然而,另一场人为制造的暴雨,却不知何时才能停息?
她将手拢进袖中,极目向远处望去。
夜色如墨,漆黑的天空没有一丝光亮,唯有雨声若松涛海浪,在这漆黑的暗夜里“哗啦”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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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钩晃着脑袋,将身上的雨蓑外往抖落了两下。
斗笠与蓑衣溅落出大量水滴,然而很快地,暴雨又将斗笠变得shi重,蓑衣上的雨水更是连接成线,每跨一步,都能shi去半边靴子。
贼老天!吴钩忍不住在心里咒骂了一声,早不下雨晚不下雨,偏偏在这紧要关头下起来了。
心中虽不住抱怨,可他却不敢有一丝轻心,隔开几个轮岗的士兵,他眼角的余光始终牢牢笼在那个可疑的身影上。
吴钩此刻所处的位置,乃是避暑山庄前仪卫护军营盘,营盘便设在避暑山庄宫门前官道五里处,再往后便是中仪卫、亲军卫及禁卫,每隔一里便有一营。其中,前仪卫官兵数为两百,分五班昼夜驻守官道。
避暑山庄依山而建,地势险峻,除却这条人工开凿出的官道外,再无第二条路可走,正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地,而他们护军的任务便是守好官道,防止闲杂人等进入避暑山庄区域。
许是为了彰显十二卫禁军的威仪,护军的营盘修建得极为坚固,箭楼高达丈许,两边有城垛与堡垒,墙下修有兵洞,高墙之后便是营帐,比之一般小城的城墙亦不遑多让。
只是,此刻的吴钩却没那个福气躲在营帐避雨,因为,他负责盯梢的那个人,如今正在墙头值守,于是他便也不得不跟着守在此处。
☆、第725章
身为孟渊身边亲信,吴钩如今已是副将,领了个正六品的武将品级。不过,他这个副将可不比一般副将,便是品级高出他许多的营官,见了他也要客气三分。
也正因如此,吴钩出现在前仪卫的营盘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怀疑,他本就被孟渊授命巡视各营,出现在哪里都很正常。
吴钩垂下视线,望着城墙下的官道。
城墙上点着巨大的白油纸灯笼,光线直直照向官道。不过雨实在太大了,这几道光线投入雨幕之中,也只能将前方照出一个模糊的轮廓。
吴钩瞥眼去看那个人。
那个人隐在值守的士兵中,身上只披了毡衣,比吴钩淋得可惨多了。
总算不是自己一个人受罪,吴钩无声地咧开嘴,笑了。
藏身于树上负责瞭望监视的唐刀,不知道这会儿是不是变成了落汤鸡,哦不对,应该叫落汤鸟才对。吴钩再一次幸灾乐祸起来,咧开的嘴角又向外括了一个弧度。
今日一早,他们盯着的那个营官鬼鬼祟祟地进了树林,在一棵歪脖儿树上划了几个记号,又在树下埋了张字条儿,便离开了。
吴钩分出人手去盯着那人,自己则守在歪脖儿树旁边,没多久,便有一个身负弓箭、腰悬朴刀、长相极为普通的兵士跑来,挖出字条看过后,便吞进了肚里。
吴钩原以为此人要去送信,谁想,这士兵回营后便跑去跟人换了两个班儿,从白天开始,就一直守在墙头上。
守在墙头也就罢了,这人却在身上带了三张弓,一张二石,一张三石,一张五石。
只看这人摆弄弓箭的架势,吴钩便知。这人定是箭术高手。
从那一刻起,吴钩的心便一直提在了嗓子眼儿。
孟渊背后中的那支毒箭,便是一个叫陈喜来的普通小旗暗算的,那个陈喜来。亦是箭术高手。
若非得了孟渊严令不得轻举妄动,他早就把这人抓起来了。可是孟渊却交待过,何时赵戍疆那边有了消息,何时他们才能有所动作。
所以,他只能暗中盯着那个人。不敢有丝毫打草惊蛇的举动。
心中思忖不断,吴钩又换了个角度站着,假装去抹脸上的雨水,顺势将袖驽的机簧按下。
暴雨倾盆、声若奔雷,他弄出的这些许响动,完全隐没在了雨声中,那人并没有听到。
事实上,那个人的全副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前方的官道上。
那里,隐隐传来了马蹄声。
吴钩双眼微眯。人已经往后退了一步,让开了隔在中间的那几个兵士,同时手腕翻转,袖驽已经瞄向了那个人。
几乎与此同时,那个人亦向后退了一步,将身体藏在了墙垛的Yin影中,随后便撩起了身前的一方大毡布。
弓箭经水便不能用,那块毡布是用来挡住雨水。此刻,那人已是张弓搭箭,乌黑发亮的箭支在Yin影下寒光闪烁。正随着马蹄声响,一点一点地移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