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眼珠的危险,凑近她,“你好呀。你是在等我吗?我好高兴。”
女人瞥见他的眼睛,狠狠一颤,逃开了。
而他将她的逃避视作欲擒故纵的矜持,越挫越勇。
第三天。“晚上好。今天你还是不打算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第四天。“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呀?什么时候我带你出去玩啊。”
第五天。栅栏的缝隙中丢出来一团白色的东西。他捡起来看,是一只用纸巾折成的纸鹤。他眉眼一弯,“这是你送给我的吗?谢谢你。”她默不作声地缩了回去。
之后的每一天,栏杆的缝隙中都会扔出来一只纸鹤,即便是爱屋及乌,他也不得不承认,这纸鹤折得真丑。他决定要送给她一只漂亮的。可问题是,他不会折。
他看着抽屉里的一堆宝贝废纸巾,选了一只拆开来看。他拆得很小心,纸巾很软很脆,生怕一下就给撕烂了。费了好大功夫摊平一张纸巾,他看见四四方方的纸巾中央歪歪扭扭地写了三个字:救救我。
救我出去。
救我。
思维变得极度迟钝。纸团中写的大多是“救我”之类的话,也掺杂了几个不知含义的“滚”。他将纸巾整理成一摞,从那些用指甲沾染灰泥划出来的淡淡字迹中发现了不同的两个字,方榆。那是她的名字。真好听。
他怔然地拢着手心里的废纸,望着墙面发呆。
墙面开始扭曲、延展,海水翻着浪拍过来,他又见到了他的老朋友,那头陪了他很久的白鲸。
“你爱上了一个姑娘。”他说。
他承认了,并纠正他,“我们两情相悦。”
白鲸哈哈大笑,笑出一连串密密麻麻的气泡,“我看她才不喜欢你。”
他不服,“你又没见过她。”
白鲸不再跟在他这个话题上纠结,“好好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她是喜欢我的。”他重复道。
晚上他提早来到地下三楼,“阿榆。”他叫她的名字,女人一怔,随即慢慢地睁大了双眼。她抓住了门上窗口的栏杆,几乎冲撞着扑上来,“你……”
“我来了,阿榆。”
她的嗓音干涸到极点,像是两块粗糙的废铁相摩擦,可即便是这样他也乐意听她说话,他听到她说的第一句话是,“他来了,快走。”
他慢悠悠地晃着身子,笑容缓缓,“放心,我保证,这里没有人要害你的。医生护士都是好人。你会得到很好的救助治疗。”
女人面色灰白了一瞬,皮包着骨头的手臂从栏杆之间伸出来推他,“滚!”
他这才注意到,仅仅是她的手臂伸出窗外的这一块便布满了伤痕和淤青,“这是你自己做的吗?别这样啦,很疼的。我也自残过的,我知道。吃了药就好啦。”
而她只是抓着他的衣领把他推远,重复着那个字“滚”。他歪头注视了她一会儿,如她所愿地滚了,“明天见。”他朝她挥手。
然而没有明天了。
当晚他被送入了特殊病房,等一周之后他再度来到地下三楼的时候,她已经不在那里。原本的病房住进了另一个奇怪的女人,翻着血红的双眼对他龇牙。
那时他已经清醒过来,他知道自己误以为他们两情相悦是一种病症,但他还是来了这里。他明白,爱情是存在的,一见钟情也并非虚假,只是事实从他以为的“两情相悦”变成了他的单相思。
他细想他们相处的点滴,意识到自己犯了错。
她手上的伤痕不是自残留下的痕迹,在这样一个连张正经纸都没有的病房,她能拿什么割开自己的手臂?
他越想心越凉。有人在折磨她——而他仅把她的呼救当做“被害妄想”。
“阿榆,对不起。”
“我没能救你。然后,就找不到你了。”
“还好……你又出现了。你又在我身边了。”
陆之屿一番陈情坦白并没有令方榆回忆起什么,她唯一记得的只有他口中所述的用纸巾叠成的纸鹤。
他扶着她,小心翼翼地望着她的表情,黑湛湛的眼底藏着一些惴惴不安,生怕无意中拽起她痛苦的回忆。
她觉察到这一点,只轻微点一点头,“我不怪你。”
“后来我才知道,红色禁区是关押更恶劣的Jing神病患者的地方,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把你送到那里去。因为你看上去……完全不像档案里描述的样子。”不知是否因他看着她的眼光本就带有怜惜,他觉得她更像是一个受害者。
她没什么情绪地“嗯”一声,缄默地往他臂弯里靠。她不再去想那段偶发回忆起的压抑片段,不再去想那双眼尾有痣的眸子是否来自他。
她抓着他的现在。所以他告诉她的过去,她信。
作者有话要说: 所以,一见钟情是真的。只不过发生在更久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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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总是有种追求对等与呼应的偏执,比如开篇院花送小鱼干的纸鹤,以及纸鹤拆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