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怜儿一脸委屈的模样,道:“我哪敢威胁您老啊?”
杀手甲不欲与其多加纠缠,大手一挥,道:“乙不在谷里,你回去吧。今晚的事就此揭过,下不为例。”
“我就晓得您最宽宏大量了。”桑怜儿福了一福,吐了吐舌头,忙不迭的离去了。
真是个古怪Jing灵的丫头。谷主特地压了她这么多年锐气,就是怕她聪明反被聪明误。如今若非用人之际,恐怕还会把她雪藏几年吧。将来的成就,未必在自己和杀手乙之下呢。
胡思乱想之际,听得自家屋里劈劈啪啪的响,像是有什么东西燃了起来。外墙也被映得红红的。杀手甲不再迟疑,抢了进去。
果真一片狼藉。油灯泼翻在地,半间屋子的书被火一引,通通都燃着了。熊熊火光映照下,星海两手各抓着一本页边被烫得发卷的书,手忙脚乱的扑打。眼见着火势起来,一时半会控制不住,杀手甲气恼心疼,什么感觉都瞬间涌上心头。
好在水源就在附近,值夜的闻讯赶来,齐齐救火。就只毁了杀手甲这一处的房屋,不曾酿成大祸。可这么一折腾,所有的人都被惊动了。星海早就被杀手甲拽了出来。这丫头,实是个僵脑筋,凭她那些微薄本事也敢和祝融大神叫板,小命还有么。他很是怒着,见她受了惊吓,倒是不方便多加斥责,自认倒霉占了九分。
江韵蝶一脸怒容的把杀手甲和星海叫去训斥了足足一个时辰。星海像是自知理亏,又像是在琢磨着什么,耷拉着脑袋,不哼一声。杀手甲听着听着就两眼撑不住,暗中打了个盹。最后江韵蝶口干舌燥,扔给星海厚厚的一大沓宣纸,道:“你若能在日落之前将天书默出,便饶你不死。否则,哼哼,幽风谷的规矩不是白给的。”服用了百日醉,料想她是逃不走了。另命两个心腹侍女在旁看守,防她再生祸端。
天色渐渐发亮,白云边角渲染上一圈绯红的色泽。星海攥着一杆饱浸墨汁的狼毫,头大不已,不知从何下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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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夜深人静时。江东凌家庄,灯火阑珊。唯有大堂上依然灯火通明,亮如白昼。凌玥之父凌君卿边听着属下的回报,边不停的来回踱步,似是遇上了极大的难事。他不过四十多岁年纪,容貌清癯,儒服玉冠,羽扇轻摇,显是风雅一流。上首另坐着一人,国字脸张飞眉,正是闻名中原的大侠“疾恶如仇”张如仇。
杀手乙借着漆黑如墨的夜色掩映,伏身廊檐上已有半个时辰。一阵寒风吹过,檐角铁马叮咚作响。屋内人全神贯注,不曾留心到此处的变化。机不可失,他拔剑而起,翻身而入,剑光如白虹贯日,只待雷霆一击,便取凌君卿性命。
刹那之间,他明显感觉到自己掌中冰冷的剑刃已经划开对方的骨rou,可是刺进去方才半寸的深度,凌君卿居然转身向右侧迈了一步!只这一步,锋利的剑尖顺势拖出长长的痕迹,从左肩到右腰,衣衫破碎处鲜血渗出来,染红一片。骇是骇人,但决非致命。同时他心口处猛得一痛,是凌君卿还手了。利器再深入半分,就能挑破他的心脉。杀手乙心里顿时凉了半截。
失手了,居然失手了!
在杀手乙十多年的生命中,这是唯一的一次,但仅此一次,就可以终结他年轻的性命。
失手者必死。谷内的规矩,在对方取自己性命之前,杀手应该服下舌下暗藏的□□,自寻了断,以免受辱,或者泄露谷中机密。
一尺之内,四目相对,各自骇然。凌君卿眼中有股奇怪的锋芒在跳动,倾刻间他执着的羽扇尖却未曾往前再递上半分。杀手乙自忖无力再下杀招,说时迟那时快,他猛然掷剑脱手,身子向后仰,一顿地一翻身。同时反手将羽扇刺从胸口中抽出,当机立断点了几处大xue缓减伤势。饶是如此,出腔的瞬间动脉依旧破裂,大股大股的鲜血激射而出,喷得凌君卿满脸全身都是,十分狼狈。凌君卿下意识的凌空一掌击出。杀手乙正向后纵出,中了此掌,又是一大口鲜血喷出。但他已然顾不得这些,反借此掌之力,如同一只断了线的风筝,飘飘悠悠的越过围墙,乘着夜色逃生而去。
事起突然,兔起鹘落之间,张如仇等人未及援手。见杀手乙隐没在十丈开外,方才恍然大悟。凌家众人料想杀手乙受了重伤,必定逃不远,故立马牵着数条狼狗追踪下去。张如仇性子刚烈,疾恶如仇,但是武功尚属一般,万叶山庄灭门惨祸之时,他属于不屑于杀之流,被众杀手点xue,抛至外墙。虽是这般,他为万叶山庄报仇之心,却比谁都急切。故这几日,马不停蹄的走访各武林世家,联络歼灭幽风谷大计。
凌君卿阻了不让他亲自追去,一面躺在榻上,任家人清洗伤口上药裹绷带,裹得严严实实的,如同一只巨大的粽子。
夜空中隐约几声清脆的鸽铃响过。凌君卿把玩着杀手乙的佩剑,低低的冷哼了声:“幽风谷也有怕死的杀手,真稀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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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奔命。从凌家庄出来,杀手乙的脑中一片空白,只有一个念头:逃!越远越好!他甚至记不清奔过了多少田野村庄,怎么奔进了这么一个伸手不见五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