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法已经出了问题。然白凤武功不如现在的女瑶,所以那问题不甚严重。到后期,白凤怀孕、受重伤、中毒,所有问题一起爆发,那心法的问题,才被暴露出来。
那时蒋沂南不知白凤中了毒,他一心以为是她所学的心法问题才让白凤衰弱。所以他劝她离开魔教。
蒋沂南后来自然知道缘故,可他已经无缘得以见她。漫无时间的消磨光Yin中,蒋沂南对武学的唯一贡献,当是夜以继日地就着小玉楼给出的只言片语推出一部分残缺的功法。他将功法交给陶华,让陶华背熟。
陶华问:“然后呢?”
深夜中,那约她见面的男人长衣如松,幽静立在窗下。他出不了门,也已经不想出门。梧桐树影映在窗上,他的身影这一团暖光中模糊又清晰。
风声飒飒,陶华站在窗外看他。这个当年救她的男人,将她送入小玉楼的男人……二十多年过去了,他还是那般风华照人,世间少有。然她想要走上前,隔着一道窗,她却始终看不清他的轮廓。
蒋沂南慢慢道:“然后……随你吧。你想学就自己学,有人追杀你你就把残篇交出。没有人问你……”他笑容凉凉,Jing神委顿,“那就是知道的人都死了,你就把残篇带入土,让它永不见天日吧。”
那是蒋沂南最后一次约陶华相见。之后在名器大会上,陶华才知道将残篇交给她的蒋沂南,已经存了死志。
他天纵之才,百年难遇,他连别的门派武功都能推算出来……可他心甘情愿地把自己逼进了死路。
……
陶华身子微微前倾,弓起了后背。她坐在Yin影中,面前是程勿和女瑶。陶华手捂着脸,整张面孔被她盖住。阳光如绒,丝丝水渍从她指缝间渗出。听得她哽咽:“我早该知道……我早该拦着他……”
程勿已经不再靠着女瑶,而是挺直腰背坐直,垂目。他张了几次口后,只能安慰陶华:“蒋长老已经不想活了,即使你早早知道也无用。”
女瑶点了点头:“可惜了。”
蒋沂南也是一代人物,被罗象门栽培那般久,他却是……
日日夜夜,他别无他求。见不到想见的人,身边的视为仇人。他坐在那个屋里,安静地推演着功法。他的爱人已经死了,他却还想将这件事做完。
那长年累月的岁月,他每日看着斩教的心法,他心中想到的可是白凤?白凤什么也没留给他,孩子她带走了,爱恨她也都带走了,他唯一赖以生存苟活着的……好像只剩下这残缺不全的功法了。
陶华深吸口气:“蒋长老教我的功法我是学不了的,蒋长老曾说如果有斩教教主来寻,给了便是。但小勿若是想学蒋长老推演出来的残片,得拜入我小玉楼。我师父一直想收小勿为徒,许是看中小勿的天赋……武功不能随便教,即使小勿入了门,我师父大约也不会教他什么,他还是可以跟教主你习武。这只是我把功法还给你们的一个途径而已……之后,小勿想教谁,就是你们的事了,我不在乎。”
陶华的意思是说,即使程勿把她教的部分再教给女瑶,小玉楼既无力追究,也不会追究。
女瑶对此不置可否,只追问:“你的故事不全……还有些疑问。例如小玉楼为何叫‘小玉楼’,你师父的来历是什么,为什么疯了,蒋沂南又为什么认识你们,四大门派在其中起了什么作用。”
陶华说:“我也不知。这些答案,也许只有死去的蒋沂南,和我那疯傻的师父知道了。我当年孤苦伶仃,被蒋长老安排去师父身边时,小玉楼已经叫‘小玉楼’了。我们门派不光叫‘小玉楼’,其实我们还有山门。只是师父时常发疯,我们只能跟着师父东奔西跑,再加上遇到你们魔教人,我担心回山门会遭遇四大门派的伏击……才把山门给丢到脑后了。”
陶华抬头,勉强打起Jing神看女瑶:“原先只是有猜测,然现在看来,我疑心我师父的来历,也许得问你们斩教自己。”
程勿也侧头看向女瑶。
女瑶托着下巴沉默。一会儿后,她开口:“若我所料无差,你师父当是我斩教师爷那一辈的玉寒长老。我斩教功法缺失,是因为当年师祖过世后,玉寒长老盗走了功法。我斩教当年派出五使十二影追杀,玉寒长老却从江湖上失踪了,再也没找到。”
她再道:“我师爷大怒之下,打下了‘玉楼’牌匾,从此后我斩教教主的寝宫再无题字,被人称为‘无名宫’。想不到现在出来一个‘小玉楼’,这倒是有意思。”
陶华惊讶之后,说道:“……我师父绝不是那般人……当年之事,当另有隐情。”
女瑶笑而不语。
她还没有告诉他们,玉寒长老虽是当年的二老之一,但他还有一个身份——他是那时候斩教教主的闭门弟子。
二老无法习斩教武功,斩教教主的徒弟却是可以的。然据女瑶所知,也据陶华所说,小玉楼的那个疯老头,其实是没有习过《淬阳诀》的。他会《淬阳诀》,却从来没习过。本就是一个很大的疑点。
女瑶站起来,开了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