息,巨大的沉痛,在看到父亲身死这一刻袭来。他一遍遍在心里问:活着你觉得痛苦么父亲?
你从来不爱我么父亲?
终究这一切都是错了……对么父亲?
他失去了母亲,然后他也失去了父亲。母亲被父亲折磨数年后,毒发作而死;父亲入心魔,敌我不分,他自己杀了自己。蒋声蓦地别目,眼瞳紧缩。他感到茫然,感到可笑,感到自己何等自负……他这一别目,看到了他旁边的罗象门掌门赵琛,已经泪流满面。
蒋声怔忡:“……”
他第一次看到掌门这么大年纪,落泪落成这个样子。
赵琛嘴无声地动,他在轻喊:“师兄……师兄……”
可是他没有奔过去,他发着抖缩在角落里,他痛得心脏痉挛。赵琛想最后一刻,师兄也是恨他的吧。师兄不会想见到他的……赵琛发着怔,遥想那很久的过去。
那时候多么轻松,蒋沂南、赵琛、张明明,他们三人都是师父的亲传弟子。师父就是掌门啊,他们在整个罗象门中,何等风光。蒋沂南是少有的天才,赵琛和张明明从小就追在蒋沂南身后。他们一同学武,明明是一样的时间,他们眼睁睁看着师兄一路绝尘而去,他们和师兄之间的距离越来越大,越来越大……若是蒋沂南没有被耽误这么多年,他的武功,也未必不能和女瑶决一生死啊!
斩教教主历代选天才,难道他们罗象门就没有天才么?
天才是有的,天才都太与众不同,天才把自己害死了。
“师兄!师兄!”
赵琛想起蒋沂南和魔女私.通被发现的时候,自己和张明明如何日夜跪在师父面前求情。一夜之间,他们师父老了二十岁,一夜头白,倒了下去。蒋沂南跪下来,他头靠着师父的手心无声忏悔。他不止忏悔,他还想要解药。赵琛不安地跟在后面,张明明焦灼无比。
他们听罗象门的掌门轻声:“……回来吧,沂南。你回来,我就不追究那些事。四大门派想要白凤死……为师却想你好好活着。我罗象门的未来,在你身上啊……为师去与他们说,哪怕跪下求那几个老头子。白凤的生死,对为师来说,哪有你重要……哪怕罗象门让利一些好处,也会帮你重新回来的。”
蒋沂南颤声:“我对不起师父。”
也许那时,白凤后来没有闯山门、大闹成亲大典的话,蒋沂南是有可能退回原位的。他有为他细心安排的师父,他有支持他的师弟师妹……但是在白凤上山后,她与蒋沂南对视那一眼,蒋沂南陷落了。
他自愿被关二十年,他放弃罗象门中掌门之争,他什么也不要了,他愿意不光生一个儿子,还愿意悉心教导那个孩子,让那个孩子成为第二个他……他彻底从罗象门中除名,他还答应朝剑门掌门一些事,他与药宗宗主也有过对话,只有一个真阳派没有什么能拿捏的……他只想让白凤离开。
也是到很多年后,赵琛自己成为了掌门,他与药宗新的、年轻的宗主会面,说起当年白凤身上的毒,赵琛才知道真相。药宗新的宗主罗起秀说:“我们种了六年的毒,考虑了各种可能性。即使有了解药,但一旦白凤身体有变化,她体内残留的毒定会主动侵蚀。服了解药的她哪怕不会致死,她的武功也会打折扣……况且斩教教主的寿命向来不长,我们应该等得起。”
赵琛:“……何谓各种可能性?”
罗起秀:“例如怀有身孕。”
“你们知她会怀孕?!”
“她和蒋沂南好了六年……无论如何,都应该怀孕吧。”
毒不致死,却也让白凤再无法在江湖上嚣张。若非白凤最后走火入魔,正道和魔门间的那场大战都不会发生……那场大战让白凤渐渐死去,让她的徒儿女瑶在大战中崭露头角,让女瑶成为四大门派心中最新的恐惧,让蒋沂南心魔终成,从此后彻底放弃了所有的道德,温暖,正面。
少年时的快乐终于彻底结束了,再不会有了。赵琛心中再挣扎,师妹终是死了,师兄也回不了头了……多少次做梦,梦到他们小时候一起学武,师兄似笑非笑地看他们,师兄眉毛一扬,阳光渡一层金,师妹的脸就红了。
师父教他们武功:“沂南,沂南!说你呢!别睡了,起来给师弟师妹们做个表彰。”
蒋沂南被师父拉起来耍一招剑,赵琛和张明明瞪大眼在一旁看师兄懒洋洋地动了几下,所有的都不对啊,动作迟缓、心不在焉。他们替师兄捏汗,想师父一定会骂师兄。但师父回过头来教育他们:“看见没?就是你师兄这样的……这招目的在人手腕,手腕力气到了就行。”
赵琛和张明明茫然:看见了,没看懂。
然后师父就用看“朽木”“笨蛋”的眼神看他们两个,再回头看蒋沂南……师父便会欣慰:幸好还有沂南。
“师兄……师兄……”
赵琛一口血喷出,身旁的蒋声扶住他。却是赵琛整个人压下,他二人都跪坐了下去。蒋声无言,看赵琛满面是泪,看赵琛咳得喘不上气。逝去的终究逝去了,他的师兄,终是彻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