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起发髻,坐在云房之内,呷一口清茶,抬眼看向面前之人,悠然一笑:“我此番来,是请道长出山助我。”
玄微子闻言眉头紧蹙,面有豫色,叹一声,道:“并非不想为殿下效力,只是贫道已在此清修二十年有余,不再问红尘中事……”
“道长在此躲避红尘俗世,红尘俗世却不因此了断。” 元澈面上仍是三分笑,却莫名让人有些寒意:“道长当年出卖先孝成太子,你可还记得?”
他话音刚落,刹那间一股浓烈的杀气充斥在这间云房之内,如有实质,好似chao水般将人淹没,直逼得人冷汗涔涔,却不是来自眼前这个笑得云淡风轻的年轻人。分明有高手在房外埋伏!
玄微子面色大变,不想自己多年旧事被揭破,惊恐地打量了元澈片刻,一张脸确是同故人像极,不由得长叹一声。他当年为保全自己全族人性命,将太子夫妇行迹泄露于昭昇帝手下爪牙,才让隐居山林多年的孝成太子被昭昇帝抓获。
二十多年过去了,这旧债,终于是找上门来。
玄微子心知元澈心意不会更改,若是自己今日不应下,恐怕会给三清观召来祸事,只好说道:“只求殿下保我三清观上下周全,贫道愿为殿下效犬马之劳,死亦无憾。”
元澈见他松口,便道:“若是道长肯出山,我自倾尽全力,保三清观昌盛繁。”
玄微子得了元澈承诺,担忧只放下三分,但他亦知道此劫难逃:“二十年前我铸下大错,心知迟早要还,事成之后不求功名,还请殿下放贫道归隐山林。“
“那是自然,我将遣人向赵王引荐道长,赵王得了你,必向陛下邀功,道长只需恪守本分,为圣皇进献仙药即可,其余的,”他顿了片刻,他的目光落在玄微子身后,有淡然转为犀利,似有寒光闪过,“道长就不必管了。”
于是一月之后,赵王府内忽然多了一位道长,号玄微子,此人医术高明,妙手回春,治愈了数位达官显贵的多年痼疾。赵王心喜之,将其引荐于昭昇帝,昭昇帝亦对这道士有所耳闻,命其入宫,为其调养圣体,未几日果然沉疴大有起色,不由得龙心大悦。
恰逢五月初五,昭昇帝大宴百官,身边坐得却不是往日的钟贵妃,而是新封的李婕妤,众人心中纷纷纳罕,后位空悬,昭昇帝宠信钟贵妃已有十数年,便是偶尔有什么新欢,也未曾坐上皇帝右首。何况李香亭只是个婕妤,上头尚有数位夫人,无论如何也轮不得一个婕妤坐在皇帝身边。
——难不成是钟贵妃失宠了?
众人回想起李婕妤先前在皇帝寿辰上的惊鸿一舞,确是勾魂摄魄,所谓美人颜如玉,英雄世无双。
昭昇帝威严深重,从来容不得他人妄加评断,皇帝宠爱哪位妃嫔,纵使有僭越的地方,百官也只能装聋作哑。
却只有极少数人知道,只因为前几日那玄微子道长给李婕妤算了一卦,说她命格宜主,昭昇帝便对这李婕妤青眼有加。
钟璃衡坐在百官之中,一双老目扫过在座众人,又落在眼前的琉璃杯盏上,念及妹妹前两日的来信。
宫里早已闹过一朝,李香亭算个什么东西,她钟璃玥纵横十几年,何曾放在眼里,唯一叫她忧心的,便是这幕后Cao纵之人。
这李婕妤年不过二十,父亲官职低微,论手段论势力,如何能与她抗衡?但在宫里,她却凭着与英姬难以言喻得相似,次次占得昭昇帝喜爱,更有那个来历不明的玄微子相助。
钟贵妃暗地里早已咬碎一口银牙,究竟是谁在背后Cao纵?是赵王,是兰妃,还是英姬那该死的遗孽?是谁通晓这多年的宫闱秘辛,要让那红颜枯骨再现人世,要让那陈年旧事翻土重来,要搅得宫廷这一潭浑水天翻地覆?!
那边钟贵妃气瘀在胸,已是好几日食不下咽。
这边钟璃衡也并不好过,他与妹妹休戚相关,同气连理,荣辱本是一体,妹妹若在宫中失势,他自然也落不到什么好,只是钟党才被弹劾,伤了元气,不好再触皇帝的霉头,只好先偃旗息鼓,暗自忍了,好在外甥还受皇帝喜爱,至少不曾动摇根基。
李镇渊坐在武将中间,远远看着元澈,这些日子他们也不曾私下会过面,一是李镇渊多少有些拉不下脸面,二是他们之间的事已经被韩轼知晓,总要避讳,免得被人捉住更多把柄。
元澈也正向这边看来,二人视线交错,却不敢停留片刻,又即刻移开,装作无心,却听着胸膛里那团物事砰砰跳动,连忙喝了口酒压了下去。却听到旁边平东将军卫龙和他说道:“圣上真是气色甚佳,看来那玄微子果然了得。”
这平东将军官居三品,也是极高了,然而总有武将的莽气,说起话来也是不经脑子,皇帝龙体如何,心里想想也就罢了,怎能当众开口议论?
李镇渊听过这句,只是默默喝酒,并不接他话头。 虽然父亲是镇国大将军,又新近立功,毕竟他资历最浅,年纪最轻,那平东将军见他不答话,也是好生无趣,悻悻地自己喝酒赏舞去了。
李镇渊看着依在皇帝身边的李婕妤,他也听闻李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