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三幅壁画,两米来高,长窄宽高,均一般大小,竖直排列于灰白的照壁。第一幅画上是一名长眉细目的女子,宽袍大袖,正手持一个水瓶往下倒水,下面跪着许多衣衫褴褛骨瘦如柴的人,双手高举一个小皿,女子倾倒的水注入其中;第二幅是个赤身裸|体的男子,四肢曲张,仅腰间围一条兜裆布,好似正载歌载舞,无数云彩从他脚下浮起,男子双手平托,一手上面是丰盈的瓜果,一手捧着颗鲜血淋漓的人头;第三幅画就更有意思了,一个长了六条胳膊、头戴鹿角大盔的武士正挥舞刀剑,与下方一只虎视眈眈的怪兽对峙,那怪兽尖吻长耳,毛发戟张,身后摇曳着数条暗影,竟是日本传说中的九尾妖狐。
无数放射状的线条从女子背后伸出来,在火光下金辉熠熠,施歌总觉得眼熟,似乎在那里见过,想了两秒,蓦地身躯一震,脱口而出:“不死的太阳女王!”
作者有话要说: 中秋节居然收到了火腿鸡蛋月饼和蛋黄榴莲月饼,现在的人都在想些什么……=。=
☆、朝圣(三)
画面右上方的女子衣着富丽,神态安详,她脚踏祥云,金光从她背后倾泻而下,水壶中流出的并非水流,而是邪马台女王代代传承的血脉与力量。
长生。
太阳女王不死,因为随时间衰朽的只有躯壳,卑弥呼的死灵一直未曾散去,盘桓于邪马台的王座从贴身女官中寻找一个又一个合适的“继任者”。
——这是太阳女王传说的一个版本,也是施歌最了解的一版,十年前某知名游戏工作室曾以此为蓝本打造了劳拉克劳夫特探险游戏系列的革新之作,施歌玩过这款作品,对里面的一些细节记忆犹新。
例如这张画像,游戏中劳拉探寻千年前卑弥呼永生的秘密时曾意外跌落一个祭坛的废墟,上面发现了女王亲随大将风干的尸体,祭坛四周的石壁绘有四幅壁画,分别讲述了邪马台女王登基、统治、传承、新王继位庆典的一系列过程。其中第三张,除了右下角跪拜的是女官而非贫民、卑弥呼脚下的装饰略有差异,其余无论构图、人物、内容情节,均和眼前这幅别无二致。
……这是又一次抄袭。
黯淡的光线倒映在冲田总悟眼底,折射出猩红色光晕,仿佛在夜视镜头下栖息的兽类,看上去神秘又危险。“你说什么?”他疑问道,施歌捂住头,试图驱散脑海中挥之不去的奇怪感觉。
“我见过这个人。”狐妖低声说。
“山林中经常有人死去,迷路,冻死,他们的躯体化为泥土,随身物品却不一定一起腐烂,动物们偶尔会将它们捡走。我家就有不少类似的东西。”狐妖说,“妈妈用它教我识字,其中有一本书……我记得很清楚,上面的图像和这幅画一模一样。“
“那书是讲什么的?”冲田追问道,狐妖说:“邪马台王国的登基仪式,奇怪,这和神社怪异的ye体有什么关系?”
“也许他们自诩为邪马台王国的继承人。”冲田说,目光移向第二幅画,聪明如他,自然联想到昨天夜里在神社守的居室窥见的场景:“那这个就是素戈鸣尊了,传说中八岐大蛇的斩杀者,天照大神的兄弟,后来因为侮辱天照大神被驱逐出高天原。据说他杀死了尊大气都姬神,后者的身体化作许多谷物,被神产巢日神取出种植才有了现在的日本。”
“那他们是在跪拜谷物?还是在跪拜天丛云?”狐妖道,如果神社妄想铸出天之丛云剑,倒勉强和刀失窃扯上一点关系。冲田看着第三幅画,若有所思,尽管这一幅并未在神社守的卧室内出现,但遵奉武士道的人,很容易就能辨别出画上男子的身份。
第六天魔王……织田信长。
一时间两人都不说话,火光闪闪烁烁,映衬得这幽邃黢黑的大殿越发诡秘莫名。织田信长曾经一度称雄日本,论实力当年一手开辟德川幕府的德川家康只能沦为其附右,神社私兵的领头人既有逐鹿天下的心思,跪拜这个武士界的Jing神领袖也不意外。但施歌不能这样说。狐妖指着与织田信长对峙的狐狸,出神道:“第六天魔王对阵九尾妖狐?”
……并没有这样的传说。
织田信长生卒于十六世纪,九尾妖狐倒是早,《山海经》上就有记载了。但无论民间的谣传野史或后世的穿凿附会,二者鲜少同框出现,一个乱世枭雄,一个妖魔鬼怪,“织田信长大战九尾妖狐”这种梗就像说书人的把戏,像戏班子招揽客源编造的台本像老人家哄骗小孩子的信口胡诌,缺乏群众基础,也不足够新奇有趣,远不足以孕育出一个传说。
那第三幅画是什么意思呢?
女王,天神,枭雄,这三者并列,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吗?
冲田举高火把,试图辨认出更多细节,但施歌不认为他能成功,这些画画风古拙,线条蜷曲而浓淡得适,比例上并未按照典型的现代美术分割技法,而是重点突出人物形象。这乍看像个外行,但细看这些画像,就能感觉一股隐隐的古代日本般若像特有的扭曲凶戾气息从中透出。如果这游戏背后当真有美工存在,施歌真想认识一下,能作出这样不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