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安静,中间那一桌有几个藏族人在玩牌,口中是她听不懂的语言,不过看得出来他们的兴致很是高涨。
她打开他们留给她的资料,是关于那位藏族阿莫拉的一些旧事,却也是他们此番来西藏的意图。
阿莫拉在藏语中是老nainai的意思,他们此番要去见的那位阿莫拉今年已是八十五岁的高龄,事情的起因是阿莫拉的孙女在网上找到了栏目组,希望他们能帮忙找一个人。
阿莫拉年轻的时候曾有一支军队到这里来过,刚好遇到大雪封路,他们便在这里留了下来直到第二年冰雪融化才离开,而在这不长不短的四个月里,年轻时的阿莫拉和军队里的一位士兵恋爱了。
那时的阿莫拉只有十六岁,正是个情窦初开的年纪,军队在这里驻扎时缺少食粮,他们只能帮村民们干农活以换来一些粮食,阿莫拉家里没有男丁,父亲年事已高,那年冬天家里家外几乎所有的事都是同一个士兵做的。士兵的名字那个自称阿莫拉孙女的人说自己也不知道,只知道他们都叫他成子。
成子给阿莫拉家干了四个月的活,阿莫拉也给成子做了四个月的饭,即使彼此语言不通也无法阻挡爱情在两个年轻人的心中滋生蔓延。正如那句,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第五个月太阳在空中升起的时候,是成子离开的日子。
谁也不知道成子离开前说了什么,自从成子离开后阿莫拉就整天去当惹雍错湖坐着,一边唱着古老的歌谣一边等着成子回来。
然而成子终究是没有回来,有人说告诉她新中国成立了,成子跑去了台湾,不会回来了。
阿莫拉没有信,依旧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等待着。
姑娘总会老去,誓言总会枯萎,阿莫拉的父亲去世后她不得不按照亲戚的安排嫁给了本地的一个男人。
也许这就是生活罢,也许阿莫拉也未想过相遇的那一刹那就决定了自己这一生都将在等待中度过。
孙女说阿莫拉始终没有忘记那个叫成子的男人,她希望自己能通过这个节目找到他,因为他是nainai在这个世上唯一的眷恋。
其实再找到又有什么意义呢?不过是将这六十多年来的念想揉碎,再给自己更深的伤害罢了。
方清言合上书,喝了口甜茶,反而觉得有些苦涩,她放下茶杯,揉了揉发涩的眼睛。
再抬眼时却见茶馆的门口似乎站了一个人,身形颀长,挡住从门外照进来的暮色。
茶馆里突然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刚进来的那个人,低声细语。他似乎带着光,能将其他人的注意力不自觉地放在他的身上。
方清言摘下头上的披肩,站了起身。
男人似乎也看到了她,摘下帽子向这边走了过来。
“他们说你没去湖边,我就猜到你会在这。”男人说着笑了笑,嘴角露出好看的梨涡。
“宋承?你怎么来了?”方清言微张着嘴,脸上写满了诧异。
宋承坐了下来,将帽子放在桌上,对端着甜茶的服务员说了声谢谢,抬头对方清言说:“和你一样,来工作。”
他抿了口甜茶,目光落在她面前压在一叠资料上的那本书上——《格萨尔王传》。
方清言坐了下来,以宋承在C市的名气,不对说应该是是在摄影界的名气,邀请他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奇怪的是他竟然会接受这样的邀请。
“没想到你会对这种节目感兴趣。”方清言看着他说。
宋承抬起目光,微微抿起嘴角,“彼此彼此。”
方清言笑了笑,低头抿了口茶,将笑容藏在杯中。
喝完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他们并肩走出茶馆,其他人还没有回来,方清言打算出去走走,恰好宋承也有同样的想法。这家寺院招待所通往外界只有一条狭长的通道,并且完全没有灯光,宋承借着手机微薄的光亮轻车熟路地走在前面,方清言跟着后面,突然不知道踩到了什么,脚下不稳,险些摔倒。
“怎么了?”宋承回过头来看着她。
方清言摇了摇头,刚想说没关系右手突然被握住,“走吧。”他说。
宋承继续在前面走着,方清言愣愣地跟着后面,思绪像是被被风吹起的落叶,迎着风扑面而来,她想起了小时候在福利院,她因为自小就古怪的性格被一群人骂是怪物,那时的阿南也是这样拉着她的手,对她说“走吧”。
她抬头看向他的耳后,那块伤疤在昏暗的灯光中那样显眼。
招待所外是一片宽广的平地,天气很好,虽然很冷夜幕中却依旧有无数的星子在眨眼。
他们在屋外漫无目的地走着,前面不远处是一面湖,并不知道叫什么名字,虽然没有当惹雍错湖那样美得摄人心魂,却也清澈得像是上天的恩赐。
走到湖泊的尽头时,宋承指着远处的点点灯光告诉她,那里就是文布南村。
远处的灯光很微弱,却如星子般璀璨。
方清言此时忽然有种见到了书上描写的故乡的感觉,即使她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