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已近八点二十,何妍甚至都没时间感伤,她必须及时去点名。
幸好房间里放得有备用的衣服,她换好了急匆匆赶过去。到的时候虽不算晚,可学生们基本已经到齐,系主任竟然也在,瞥她一眼,看似忍了忍,这才没有把她拎出来批评。
论坛今天下午就要开幕,何妍他们工作比昨日还要忙乱,直到下午时分,论坛开幕式在会展中心正式举行了,酒店这边才算能稍稍喘口气。何妍看了眼时间,以头痛为由和同事调了个班,独自一人回了房间。她用房间座机给昨天那个小姑娘打电话,告诉她自己的房间号码,又问:“现在能过来吗?如果不能。改天我再联系你。”
“能!”小姑娘应道,“我马上过去。”
不到二十分钟,小姑娘就赶到了,敲开门却不肯进来。立在门口往内探了探头。见屋里只何妍一人,这才迟疑着问她:“何老师,您知道我是谁吗?”
“你是陈警官的女儿。”何妍回答,小姑娘手机中的那几张和陈警官的合影。两人神态亲昵,同样背景同样衣着连拍几张,除却至亲好友,极少人会那样拍照,再考虑上他们的年龄差,她自然可以猜到小姑娘的身份。何妍示意她进来说话,又道:“我们时间有限,有话要快点说。”
小姑娘眼中露出惊讶,不过却顺从地跟她进门,在靠窗的茶几边坐下了,然后从双肩包里掏出一个黑色的破旧的小记事本和何妍昨日送她的便签本来。她翻开记事本取出一张纸条,和那个便签本一起放到何妍面前。问道:“何老师,这个您认识吧?”
何妍认识,那是她当初找陈警官核实傅慎行身份时,留给陈警官的有关傅慎行的个人信息,都是她从傅慎行的身份证上看到的,包括姓名、出生年月,还有他的住址。
瞧见她点头,小姑娘又继续说道:“我叫陈禾果,陈敬言是我爸爸,在十月二十一日的时候出车祸死了。这张纸条是我在整理他生前遗物时发现的,陈老师,这是您给我爸爸写的吧?”
何妍又点头,“是我。”
陈禾果盯着她,追问:“您为什么要给爸爸这张纸条?”
何妍没有回答,抬眼看她片刻,反问她道:“你在查些什么?为什么要接近傅慎行,只是因为这张纸条?”
“不是,”陈禾果摇头,脸上露出与她年龄不相称的冷静,“不只是因为这张纸条。至于我为什么要查傅慎行,何老师,您得先告诉我您为什么要给我爸爸写这张纸条。”她举起了手中的那个黑色的小记事本,又道:“这是我爸爸记录他办案笔记的本子,里面所有的事情都与他办理的案件有关,他把您给的字条夹在了这里面。”
这是一个很聪慧的姑娘,何妍看着她,对她的问题避而不答,只沉声问她道:“你多大了?你家人知道你现在做的事情吗?”
陈禾果显然家教很好,虽然已有些不满何妍的顾左右而言他,不过还是耐心回答她的问题,“我今年十八岁,刚考上大学。至于家人,”她顿了下,眼圈不自觉地红了红,这才继续说道:“家里只有我nainai一个人了,她七十岁了,最近身体不太好,连楼都很少出了。”
何妍有些意外,心中更多的却是对眼前这个小姑娘的同情和怜悯。
见她这般,小姑娘说道:“何老师,您不用可怜我,我也不觉得这有什么可怜的。虽然我从小就没有妈妈,可nainai对我很好,爸爸生前更是把我当心肝宝贝,有他们两个,我已觉得很幸福了。”
“你是个好姑娘。”何妍点点头,停了片刻,沉yin道:“不过你现在最重要的事是好好读书,照顾好nainai,而不是去调查傅慎行。我想就是你父亲活着,他也不会希望你去做危险的事情。”
“如果爸爸活着,他只会希望我聪慧果敢、自强自立,而不是夹起尾巴去做一个贪生怕死的胆小鬼!”陈禾果似乎耐心耗尽,把记事本和便签条都又装进书包里,从椅子中站起身来,冷声说道:“何老师,如果您不想给我答案,那我就自己去查。我不需要您来告诉我需要做什么,或者不能做什么。”
与她表现出的激愤不同,何妍一直神色平静,即便看到她要拂袖而去,也仍只是抬头淡淡看她,“陈禾果,我需要的是一个冷静理智的伙伴,而不是一个冲动好狠的小姑娘,如果你连这点耐心都没有,我认为你也没有必要去查傅慎行,或者你在调查他之前,先把nainai的生活安排好,以便她能安享晚年。”
陈禾果停下了脚步,转过身看她,问:“你什么意思?”
“就是话里的意思。”何妍回答她,又道:“如果你还想给你爸爸报仇,那就老实地坐下来,告诉我,你怎么会怀疑到傅慎行身上?”
陈禾果绷紧唇角,歪着头打量她,片刻后才又返身回来,在何妍对面坐下,问她道:“我凭什么要信任你?我昨天看到你和傅慎行坐在一起说话,他对你动作亲昵,还用双手握你的肩膀。”
何妍默默看她片刻,勾唇露出一个讥诮的微笑,反问她道:“你昨天那个时候在大堂是吗?那有没有看到显视屏上被换掉的视频?”